其十一
“呀～～～～这实在是……”一进餐室就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差不多有半人多高的长毛大兔子玩偶憨态可掬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红宝石般的眼睛，翘翘的三瓣嘴，手中还提着一个青竹编的小篮子，里面放着几根顶端带着绿叶的橘黄色胡萝卜，可爱得让露琪亚忍不住在自家兄长在场的情况下就忍耐不住地尖叫了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还不忘回头向兔子的原主人确认，“给我的？是给我的吧？！”
“……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不等少年回答，少女又转过头，深情凝视着兔子玩偶的大眼里迸射出了无数粉红色的小星星，“你的名字就叫爱德华了，我的爱德华！！！”
抱住磨蹭，使劲磨蹭！
“好玩吧？露琪亚只要一碰到兔子类的东西就会变成这样。”不枉我特意叫人把兔子事先摆在这里的苦心啊，一护好笑地看着扑进兔子怀里完全猫化的少女，又暼向身边有点僵住的男人，“没见过吧？”
到底是处变不惊的朽木家主，白哉片刻之间就恢复了自然的神情，淡淡道，“是没见过。”
从前，露琪亚在他面前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就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就算是双殛之上前嫌尽释之後，也还是有着难言的敬畏和隔阂，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想要亲近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直到一护来到朽木家，才渐渐见到她这般天性流露的活泼神情，和各种各样的不同性格侧面。
体会到少年此举隐藏的细密体贴，白哉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一护。”
清眸笑意流转，在斜射进去的晨光下透明恍如无色，“是代露琪亚，还是你自己？”
“都有。”
露琪亚和一护，就像是彼此的催化剂一样，没有露琪亚的话，自己和一护的距离只怕仍然遥不可及，而没有一护的话，露琪亚在自己面前多半仍旧保持着极大的敬畏——白哉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人之间确实有着相当特殊的羁绊存在，虽然没有发展为恋情，但是绝对牢不可破，深挚可贵。
一护不顾性命地闯进屍魂界，不顾一切地修炼出了卐解打败自己，不全都是为了露琪亚麽？
然而这一次，心中升起的却不再是微妙的妒意，而是近于欣慰的情绪。
“你的暑期作业都完成了？”在早餐时分轻轻松松聊着天的情形是以前的朽木家不可想像的，露琪亚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畏惧兄长了，虽然尊敬依旧，“真好，上午准备干些什麽呢？”
“嗯，没决定好，或许去各个番队走走……”
话没说完，放下筷子的白哉就打断了他，“那就去约会吧，一护。”
“什麽？”
“约会？”
堪称石破天惊的发言差点没把一护噎死，露琪亚也一副受了大惊吓的见鬼模样——工作狂的兄长居然要放下工作去约会？！
“我积了许多休假，不休也是浪费。”面不改色地加了一句。
“喂……你干嘛在露琪亚面前……”
“什麽，难道你现在还想瞒着我不成？告诉你，我根本早就知道了。”露琪亚恼恨地戳着少年的脑门，“有什麽可犹豫的？恋人去约会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麽？”
“可……可是……”要是被十三番的那些人看到……我们的事就在静灵廷人尽皆知了吧，我还有脸去见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吗？现世的话，两个男人也很引人侧目啊……面红过耳的一护看到男人一脸的不容更改的坚决和叫人心软的期待，顿觉反对的话就根本说不出来了，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你想去哪？”
“去现世吧，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
“太好了！”露琪亚一击掌将事情敲定，“那就快点准备吧，要穿上义骸，还有现世的衣服。还有约会的行程也要好好计画……”
看着比当事人还要兴奋得多的露琪亚，一护突然有种预感，自己现下这种平静的日子，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了。
“这一张多漂亮啊，我的技术已经称得上艺术了吧？”将一张洗好的照片举到眼前，露琪亚自我陶醉地感叹着。
照片上，橘发的少年吃得腮帮鼓鼓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咬了个缺口的红豆饼，正兴高采烈地指着前方，推到了头顶上的狐狸面具眉眼弯弯，煞是俏皮。而身边的白衣男子则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看得见嘴唇端丽的线条，柔软地微笑着，带着几分难言的宠溺味道。他们的身边，行人熙攘来去，尽是生动精彩的欢乐面孔，一个个莹黄的灯笼远远近近地照亮了长街，也照亮了他们的容颜，更映出了那份让人根本舍不得介入打扰的旖旎情致。
“嗯，这张也好好……”捞到了金鱼的少年手忙脚乱地举起手中的小网，还可以看见金鱼挣扎的蹦跳和溅起的晶亮水珠，无论是少年还是他身边准备用袋子去接金鱼的男子的表情都抢拍得极其生动。
榻榻米上铺满了照片，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男人和少年在烟火下的拥吻，相依相偎看烟火的背影……
“真可惜，本来今天的约会也想去跟踪的说……一定会有很养眼的镜头……”要不是大哥发出了禁制令的话……唉唉，想不到穿着现世休闲装的大哥那麽帅，一护当时眼睛都直了，还脸红，真可爱啊呵呵……
“这些真流传出去的话，静灵廷就会掀起轩然大波了啊！一护也……”想到一护在现世的时候就是说一个“亲嘴”都说不出口的纯情，还有他近日来尽心的指导，和为朽木家带来的破冰春风，以及出游时也不忘为自己带回爱德华的心意……露琪亚终於犹豫了，“……会气坏吧……”
更不用说关系曝光的话随之而来的各种风波了，要是伤害到那爱钻牛角尖的家伙的话我一定会内疚死的……
“算了，还是我自己珍藏好了，等大哥生日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他，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吧……”沉吟了半天，意识到後果严重的少女终於做出了决定，开始恋恋不舍地整理着那些照片，不想，背後突然一寒，一个气息无声无息地出现，扶上了肩膀的手掌让她寒毛直竖，动弹不得，“露琪亚，既然有了成果为什麽不上交呢？我们可是等得好辛苦呢！”
不……不会吧……这是……女协主席，伊势副队长……的声音……
那些留守的机动部队都是死的吗？让人入侵到这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是就是，露琪亚chan怎麽能私自隐藏下来呢？呀，这上面的小一好可爱，白白也好可爱！”风一般掠了进来的粉色头发小不点又风一般地掠了出去，榻榻米上的照片顿时被席卷一空，“呦呵，我拿到了，七绪姐姐我们可以撤了！！”
“露琪亚，这次你任务完成得很好！下面的就由我们来吧！”推了推眼镜，冷静知性的九番副官赞许地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露琪亚，“说不定下一任副主席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直到身後的气息消失了很久，很久，露琪亚才回过神来，她徒劳地伸出手，“我没想过什麽升官啊，我拍这些只是为了留念……我……我会被大哥和一护劈死的啦……”
“白哉你坐过山车一点都不叫，不看背景的话还以为你是在左办公室！这样很没劲你知不知道？”舀了勺香草霜淇淋送进口中，一护理直气壮地指责着，“出来玩就是要放开心怀嘛！”
啜饮着杯中的褐色液体，白哉面不改色地抬起眼睫，“你的意思是要我因为这种连刺激都算不上的小孩游戏而放声大叫？”贵族可是有风度的！虽然他很喜欢看一护神采飞扬地大叫大笑的样子，但是不代表他自己也得照做。
“有什麽不可以！过山车速度虽然比不上恋次卐解的那条大蛇，不过也很过瘾了。”转了转眼睛，“要不，待会我们去蹦极！”
“就是脚上拴根绳子往下跳的那个？”
“没错，也可以双人蹦！还有证书发！”
“好啊！”其实什麽游戏都无所谓，好玩的，是小恋人在这些游戏中投入而千变万化，多姿多彩的可爱表情。
“那我们吃完了就去！”
“嗯。”
淡粉色的霜淇淋，送进唇中的时候，可以看见粉色的舌尖在小勺上舔噬的动作，小小的喉结因为吞咽而滚动，明明这麽常见也毫无挑逗意味的动作，却让人觉得该死的性感！
难道是因为这样近距离地对坐的关系？
小巧的桌面下，膝盖挨着膝盖，上面也隔得很近，近到可以数清楚对面的人儿的睫毛，周围更围着高高的龟背竹之类的观叶植物，虽然是在公共场合，却有着似隔非隔的隐秘感。
难怪叫什麽情侣座了，似乎随时会被偷窥，却又觉得可以放胆干点什麽，其间的感觉，堪称微妙难言。
“说起来，白哉你真的是第一次喝咖啡吗？”居然选择了黑咖啡，还喝得面不改色……恐怖的人！
“是啊……很不错的东西。”
“那麽苦……你不想尝尝霜淇淋吗？虽然有点甜，不过很细滑，也不腻。”
“不喜欢甜的。”除了你……
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松闲聊，白哉却已经心不在焉了。
说话间一张一合的玫瑰色嘴唇，上面沾着一点霜淇淋，很快的融化了，少年伸出舌来舔了一舔，却没有舔乾净……似乎可以闻到甜甜的奶油香……
“一护！”白哉低唤出声。
“嗯？怎麽？”无辜看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无垢让人心中一紧，於是发声也沾染上了一份紧绷，“还有……”
“还有？”迷惑地想用指尖去擦，却被对面的人伸手挡下，“白哉？”
穿过来的手掌玩味似地拂过唇角，“有点粘，不好擦掉。”
敏感地一颤，想要仰头避开，“用纸就行……”
话犹未己，手掌已经转向而滑进了发丝间，头颅顿时被一股力道托得倾前了几分，随即唇上传来舔噬的感觉，灵巧的舌滑进了因为惊诧而微张的唇间，品尝似的飞速逡巡了一圈，又在自己有所反应之前轻巧退出。
黑咖啡的焦香苦涩和霜淇淋的甜腻冰凉融合成奇异而层次丰富的口感。
男人已经放开了他，修长近乎透明的指尖收了回去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的嘴唇，“霜淇淋，很甜。”
这才後知後觉地泛起烫人的热度，一护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盘子里的香蕉船中。
有这样擦东西的吗！做了坏事还有理的色狼！
恋爱的滋味……就是这样的麽？容易欢喜容易气恼，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更多的却是甜蜜，和小孩子得到了一样宝物而不知道该往哪里藏的慌乱无措。
偷眼看着对面微微侧头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风景的男人，那如描如画的眉目，那内敛着强大和温柔的清冷气质，那因为换上了现世的衣物而突然彰显出来的，不羁而又高雅的格调……
突然间心中一动。
这样的出众风采，再加上傲人的家世，强大的实力，白哉应该算得上屍魂界的陨石级单身汉了吧？会有多少贵族小姐倾慕着，企盼着成为他身边的人呢……
百转千回间，不知道心中是喜是忧，但是当含笑的墨瞳转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专注和不加掩饰的情意足以让全部的神魂在瞬间泛上无可抑制的迷醉。
就好像被什麽渐渐地渗透了一样，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模样。
於是一护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沉沦。
不管怎麽样，这份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恋情，弥足珍贵，所以，就算未来会有难以预计的风浪，我也不会放弃！
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