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随即想，不过是句玩笑话，自己未必太过紧张。
就算是话由真心，那她是不肯放过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一切都还有待商榷。
她整理好思绪，也收拾乾净一地的碎片之後，林雨恩拿了只新碗，盛了饭出去。
她笑着坐在魏辰学的对面，「真是不好意思，学长难得来，结果却被我吓到了。」
「你一向习惯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魏辰学睇她，「明明是我吓到了你，你偏要说是你吓到了我。」
林雨恩忽然想起那天阿勳学长说的话，索性照本宣科的说：「其实只是客套客套而已。」
魏辰学一愣，笑起来，「阿勳教你的吧，这句话。」
她很坦率的猛点头，笑个不停。「学长真聪明。」
「是这句话的个人风格太明显。」魏辰学摇头否认，带着笑意，「倒是跟我无关的。」
林雨恩不能不同意这话。
而後伸手盛了一碗汤给他，「我没想到你会来，本来只打算吃这个，所以也来不及准备更多，好再这是热汤，这个时节喝正好，现在还有你带来的烤鸡，说起来也很丰盛了。」
魏辰学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将汤放在他面前。
「我来的这麽突然，你什麽也不问。」
林雨恩想了想，有些迟疑，但最後还是开口说：「我何必在伤口上撒盐？虽然我并不真的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但看你的模样，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魏辰学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一向聪慧，倒是没想到这麽的、这麽的……温柔。
一餐饭，谁也没提发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尽拣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说着，哈哈大笑着，低声轻呵着。
饭後，两人一起洗了锅碗，清空了桌子，林雨恩只留下餐桌上头的那盏灯，点起了蜡烛，温着帮助消化的花草茶。
大概是一切都已经恰到好处，魏辰学开口说：「我们分手了。」
「嗯。」她颔首，「不算意外。」
「一样的问题不停的吵着，我们都累了，谁也都走不下去了，於是……」魏辰学说到这里，自己停了下来，苦涩的说：「我提着这些东西，没有地方能去。」
林雨恩了然的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地方能去，所以才寻来这里。
「我懂。」她停了停，又道：「我不会多想什麽。」
魏辰学定定的看着她，好几秒之後才说：「谢谢。」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麽做，在这个关头，这种时间，上一分才刚分手，下一分钟已经跟其他女孩子对坐而食。
这时代就算再怎麽开放，也不应该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不为了其他，假如他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林雨恩，换作是谁都太有可能误会些什麽。
但是，幸好是她。
幸好他那个当下，心神慌乱的时候想到的是她。
他知道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多问什麽，不会多想什麽，她会给他一杯热茶，陪着他坐一会儿。
而他也没猜错，而且得到只有的更多。
魏辰学深吸了口气，「真的，谢谢你。」
林雨恩笑了笑，「你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也要谢谢学长的烤鸡跟蛋糕？」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魏辰学听的出来，林雨恩是为了他，把这个圣诞夜的事情简化成了朋友一起吃了一顿饭。
这样想，也许太不道德，可是如果嘉瑜像她，或者只要有十分之一，那他们也许就能够继续下去。
「学长想看书吗？我楼上还有几本小说，我猜你会有兴趣。」
林雨恩的问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麽书？」
她偏着头，笑了起来，「这种节日，这个情况，我想『沉默的羔羊』挺适合的。」
魏辰学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那分明就是一本惊悚小说，主角是一名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心理医生跟一位FBI的探员，怎麽样也不可能适合今天这个场景。
见他笑，林雨恩的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每次看着身边的人沉默，她能做的就是待着，但她唯一不想这样对待魏辰学。
她总希望魏辰学每次见她，离开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其实我只是开玩笑的，我的书不多，日本翻译小说的话，只买了挪威的森林，学长想看吗？」
魏辰学摇摇头，「我们聊聊吧，书我回家看就可以了。」
即便她不知道要跟魏辰学聊些什麽，但还是说了声：「好。」
魏辰学开始对她说一些前尘往事，而她也只是听着，两人从餐桌的木椅上头，移到了沙发上并肩坐着。
小几上放着一壶热花茶，而後说着说着，魏辰学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红酒。
林雨恩可以感觉出来，魏辰学在这个圣诞节上头花了多少心思。
可惜，有时爱，不单是看自己愿意付出多少，还得看对方愿意接受多少，否则再多的爱也都是毫无作用。
两只玻璃高脚杯里装着香气四溢的红酒。
林雨恩怀疑魏辰学会这样说到天荒地老，倘若真是如此那也算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就是圣诞夜，窗外却在这夜里放起了烟火。
听见烟火的爆炸声响，林雨恩笑了开，跑到窗前。
魏辰学的脚步随後而上，站在她身边令她有些心猿意马。
天气冷，更显得他的体温高。
「其实呢，我觉得，不管怎麽样，人生就是这样，既然来了就没想要活着离开，什麽事情都可以当成是一种体验。」窗外的烟花在她的瞳眸里倒映出光彩，她笑，「这话是我阿姨说的，不是我。」
魏辰学静静的看着她。
「所以你也是这麽想的是不是？」
「是。」林雨恩承认，「阿姨说得更加玄幻，她说这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什麽好或不好，全都是体验而已。」
「你有这样的长辈，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魏辰学的眼中也闪耀着烟花的光彩，「这间屋子到处都可以看见她的痕迹。」
林雨恩笑问：「所以我在这里格格不入吗？」
魏辰学摇头，「不会，你很适合。我可以想像，未来你也会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你会在我身边吗？
林雨恩在心里这样问着。
「改天有机会，我请你吃饭。」他开口说。
林雨恩看着他，想了一想，「好啊。」
魏辰学倒是对这答案有些意外，於是低下头来看她。
她只是笑，却不说话。
那个改天，或许只是句场面话根本没有实现的机会，现在的她，只想要好好把握每一次跟魏辰学相处的机会。
就算未来的他不在她身边，也不至於让自己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