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身体一顿,在听见对方提到那个有如耻辱般的诅咒时,脸上的表情由惊讶渐渐转为冷冽。
「...是你做的?」
看到云雀咬牙切齿的模样,男子噙着笑的嘴角弧度更加上扬。「虽然不是由我动手,不过也算我间接造成的吧。」
「你这家伙...找死!」握紧拐子,云雀微微屈膝作好随时上前攻击的准备,却也无法冒然行动──当时到底是如何被下了诅咒还不得而知,他绝不会冲动地让自己再次陷入圈套中。
「不攻击我吗?看来你不是个只知道蛮干的蠢蛋呢,这点倒是值得嘉奖...呵呵,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动手吗?」
话语刚落,男子的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支三叉戟,他咬下另一手的手套,用三叉戟的尖端画出一道血痕,在众人一阵错愕的同时,将沾染着自己血液的三叉戟尖端指着前方的人。
「云雀恭弥──」
「住手!」
青涩的少年嗓音突兀地打乱战场中心凝聚的低气压,所有人循着声音望去,那个使尽全力叫喊的人正站在窗边大口喘气着。
「...草食动物?」
「!你是...彭哥列的...」
「云雀学长!不可以让那个东西正面指着你!」虽然他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但他直觉若是被那支沾了血的三叉戟指着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纲吉着急地想警告云雀,连男子突然说出那应该鲜少人知晓的家族名号都没有注意到。
闻言,云雀立刻趁男子分神之际冲上前,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三叉戟便应声被击飞出去,在空中高速旋转数圈後稳稳插在十多公尺外的泥土地上。
没给对方喘息的余地,拐子凌厉的攻势一波接一波,招式之强劲就连双手持长棍的男子都不得不被逼得节节败退。
挡下一记右方甩来的银拐後,男子竟放下长棍卸除防御,云雀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停下接着的攻击。反手挥出拐子,眼看就要狠狠甩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外来者脸上,却在距离几公分时硬生生停住了。
地面下猛然窜出的绿色藤蔓像是有生命般缠上云雀的双手,令云雀无法动弹。
所有人都因为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吓傻了,惊呼声此起彼落,战场外围的风纪委员们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陷入一片混乱。
「十代首领,这是...」
「是幻觉...可是怎麽会有人...」
在那样的生长环境中,纲吉早已见闻过千奇百怪的人事物,但会施咒又能施展幻术的人...老爸说,世界上屈指可数。
更何况是让全校所有人都能见到幻觉,如此庞大的力量实在令人畏惧。
当纲吉搅尽脑汁搜索这号人物到底是谁时,正好和那对异色眼瞳四目相接。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终於见面了,亲爱的纲吉,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你。」
男子微笑着,和方才那种挑衅的笑容不同,不带有任何恶意,像是遇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但突然被点名的纲吉却一阵错愕,从他脸上的表情明显看的出来,上面写着『我不认识你』。
像是在预料中一般,男子不在意地笑笑。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再来找你的,亲爱的纲吉。」
「该死的混蛋谁准你这样叫十代首领──」
狱寺的话还没说完,连炸药也没来得及丢出去,那个造成这场骚动的人就突然消失了,连缠住云雀双手的藤蔓和地上的三叉戟都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再度惊呼连连。
「同学你认识那个人啊?」
「太神奇了!那家伙是何方神圣?」
「他为什麽那样叫你呀?你们是什麽关系...」
好奇的学生们一窝蜂包围住纲吉问东问西,乱成一团的教室最後在狱寺的特技──天女散花下总算平息。
开学的第一天,保健室里挤满了被炸药波及的学生。
***
云雀双手环胸,坐在床边看着前方地板上正坐的人,褐色的头颅低垂,仔细看还能看出发尾和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黑色的长尾巴在身後甩了几下,只发出一点点摩擦的声响就让地上的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凤眼微眯,他实在想不透这麽懦弱的草食动物为何会跟那个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的家伙有关联。
「...你认识那家伙?」
就在纲吉几乎以为自己就快被这凝结的冷空气冻得昏死过去时,进房间後沉默了十分钟之久的云雀终於开口发问,他连松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着急地摇头否认,深怕云雀误以为他和那个破坏并盛秩序的不良份子有任何关系,下场绝对比他这两个礼拜以来所见过被云雀咬杀的那些人更加凄惨。
「没骗我?可是那家伙似乎认识你。」
看似随意地甩着手上的拐子,大有『胆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的威胁意味。
「我真的不认识他啊!我也不晓得那个人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纲吉以那对蕴满水气的大眼睛非常非常诚恳地看着云雀,但一颗心却忐忑不安地随着拐子晃来晃去,像在走钢索般岌岌可危。
虽然并非被那双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水灵大眼说服,云雀还是相信,如此懦弱的草食动物应当不会有天大的胆子敢欺骗他。
不过一早就被惹火,这股怒气即使整天四处咬杀倒楣挡路的家伙也还是无法平息。
正好,眼前就有个可供消遣的对象。
「你以为这麽说我就会相信吗?证明给我看。」
「咦咦?证、证明...」
被云雀故作怀疑的眼神唬弄过去的纲吉听到这样的要求简直快昏了,这种事情要怎麽证明啊?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把心掏出来以示清白啊!问题是如果真掏出来他也活不成了。
满头大汗的人眼神无助地四处飘移,手里紧紧抓着的裤管已经皱皱巴巴,那模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云雀静静欣赏着,心中那股不愉快倒也真平息了不少,他甚至有点期待这草食动物接下来会怎麽做...如果直接昏过去的话就咬杀掉算了。
脑袋如浆糊般黏稠得转动不能,过往回忆如跑马灯从纲吉眼前闪过,原本几乎要放弃了,突然间却像发现了救命稻草般眼神晶亮起来。
「──云雀学长!」
那双突然明亮的大眼坚定地看向云雀,然後鼓起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伸手拉过云雀没有拿拐子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做这样的举动,云雀一愣,从手心传达过来的是和娇小身躯完全相反的,击鼓般撼动着的心跳。
清澈的眼眸透露着坚定,直直望进墨黑色凤眼中。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第三者的声音出现在小房间里。
「没想到你们关系这麽好啊?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了,蠢纲。」
被里包恩的声音拉回神智才发现自己在做什麽的纲吉呆愣了会,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的人,再看看自己手里抓着的云雀的右手,重点是那只手还贴在自己胸口上...那画面怎麽看都诡异到了极点。
「哇啊!不、不是那样啦!」
急忙松开手,惊觉到自己竟然对那位人人畏惧的云雀学长做出这种越矩的事,整张脸不禁红了又白。
因、因为老爸在向母亲讨饶时,都会这样做来表示自己的真心啊!他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没理会似乎想为自己辩解的人,里包恩带来云雀委托的事情。「那个黑曜的学生叫六道骸,两个月前搬过去的,似乎没多久便击败了当地所有的不良份子,成为镇上的老大。」
「哼!果然是那家伙,那些该死的诅咒也是他搞的鬼吧?」
「看样子没错,那你打算怎麽办?他们大多选在晚上活动,别忘记你出了这间房子就会变成猫。」
里包恩指出最大的症结所在,云雀皱眉,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无法彻底将事情做了结的最大原因。
云雀不是没有在白天去过黑曜,而是黑曜整个镇似乎都被设了奇怪的结界,怎麽走都会回到原位,而这想必也是那个叫六道骸的家伙搞的鬼。
若想痛快咬杀掉那些该死的混蛋只有两种方法,解开结界或解开诅咒。
两人极有默契地转过头看向关键人,那付不可靠的样子实在叫人不敢抱以期待。
「争气点吧蠢纲,并盛的和平就靠你了。」
老样子丢下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转身离开,已经习惯的纲吉也没力气再去推托,只有暗自祈祷着另一个人不要也对他抱有同样的期许。
云雀仍坐在床边若有所思,虽然不晓得在想什麽,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在生气,纲吉便试探性地提问。
「那个...云雀学长要睡了吗?」
闻言,云雀把目光重新放回眼前的人身上,仔细打量一番。瘦小的身躯,稍微使个眼色就吓得频频颤抖的软弱个性,可说是草食动物中最底层的生物...可是,刚刚却露出了很不错的眼神。
与其什麽都无法做,不如把机会赌在这个也许能有什麽作为的草食动物身上吗?
...听起来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