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匪友也,永以為好也 — 5

正文 匪友也,永以為好也 — 5

都说了邵鹏是个标准的无心肝之人。就算他心里很重视一个人,但年少时的他也无法做到先考虑那个人的事——他很自私,想的,总是以自己为先的事。

因此他也无法记起自己是怎样跟邹从交上朋友的了。最早记起与邹从相处的片段,是中一下学期某天,他回到课室,邹从跟别的朋友在另一张桌子玩得不亦乐乎,摇头晃脑地唱着不知名的流行曲,邵鹏上前搭讪,但邹从只是别开脸,继续唱歌,把邵鹏当成透明人。那天之後,邵鹏就明白邹从是生了他的气,却不知原因是什麽。

跟邹从之间最早的深刻片段,讽刺地就是他跟邹从第一次交恶的头一天。

在这之前,邹从是他在中一时期最要好的朋友。无论是性格或体型,就数邹从跟他最相似:他们都是班中的胖子,当时的邹从比邵鹏更胖。

邹从是个上海人,全身的肥肉白花花的,像五花肉上的脂肪。他原来就有一双微丝细眼,因为胖,脸上的肉也多,使眼睛看来更是细长如线,那模样很像後来零八奥运时的吉祥物——福娃,不过是肥胖版的。

或许因为邵鹏跟邹从也胖,常常被班上其他人说他们是「肥仔」、「汗水出得多、有体臭」,他们成为了被排挤的对象,大概都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也不知算好运或是倒霉,郁子被分到普通班,邵鹏却意外地在分班试考了好成绩,上了精英班。在邵鹏长大了、也脱离胖子行列之後,很偶然地看到一个科学调查,说人类天生就憎恶胖子,这是根植於人类基因的本性,因为肥胖不利优生云云,如此才明白,当年为何因为肥胖而被班上的人排挤得那麽厉害。

上了中学的邵鹏,已不再具有小学时的风头,唯一的看家本领——朗诵,也因为中学里没有带领朗诵的老师而不能派上用场。简单而言,他在同学心里,只是一个勤奋认真、读书不算很灵光、体育堂跑步时永远落在大後方的——一个不机灵的胖子。

一个不需用功就能拿好成绩的人,是天才,最易受同学欢迎;一个勤奋用功後拿好成绩的人,是好学生,不会有多受人爱戴,但同学至少会向他问功课,人气也算不错;一个用功後还拿中下成绩的人,是蠢材,读书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当个潇洒的坏学生——初中时的邵鹏跟邹从正是这一类。

郁子又不在他的班,被孤立的他也只能跟邹从在一起,还有两个同样不受欢迎的男生。一个叫做甄佩,他长得白晢矮小,坏就坏在是个哨牙的,被人笑是「西瓜刨」;另一个叫叶斯,脸孔端正,坏在发型古怪兼发量稀少,老是把前额的发往後脑梳,露出一个略带油光的大额头,常被人笑说是「电灯泡」,再加他和邹从两个胖子,便成为班上最不受欢迎的四个人。

小息、放学,以至做专题报告,他们都凑成一组。

遗憾的是,关於中一时与邹从交好的记忆,邵鹏确实几乎都忘记了,只记得有一次做数学科的专题报告,他们上去了邹从的家。中间叶斯跟甄佩说肚子饿,下楼买零食,便只剩他跟邹从待在邹家里。

「你说是你胖,还是我胖呢?」邹从忽然放下参考书,笑问着邵鹏。

「笑话,当然是我比你瘦。要不然我们交换裤子,看你穿不穿得下我的!」

他们於是去了邹从的房间脱裤子。现在想来,这是个不公平的比试,因为当时邵鹏穿的是牛仔裤,这种贴身的裤子最欺负胖子穿,但邹从穿的可是具有弹性的厚棉运动裤,就算邵鹏真的比他胖,也能穿得下。结果邹从穿不下邵鹏的运动裤,气呼呼的将裤子掷到地下,光着只穿着灰色三角裤的下身,两条又白又肥的腿就在邵鹏眼前晃着。

「你真的很肉。」邵鹏一阵鬼迷心窍的就摸上邹从的大腿,一只手不够,乾脆两只手都摸上去毛手毛脚,邹从的大腿像两堆极具弹性而无骨的面团,跟郁子的腿很不一样。郁子的腿有肉得来,还是纤细的,使邵鹏每次摸了,内心也一阵不舒服:他的腿跟郁子的腿双比,像一堆肥腻的猪肉,看着恶心,也难怪不讨人喜欢。

可是看了邹从这双跟他一样胖的腿,邵鹏的心得到安抚,这世上还有人跟自己一样,而这人还跟自己待在同一个班。也因为有邹从,所以邵鹏才不会孤独,别人嫌他胖、连郁子也说过他是猪,但邹从就不会这样说,因为邹从跟邵鹏一样,都是个胖子。

「喂,你摸够了!」邹从一把拍开邵鹏的「咸猪手」,撇着嘴说:「两个大男人摸来摸去,不嫌恶心?我可不是gay的。」

「两个男生不能摸吗?」邵鹏又畏缩了,自觉地跟邹从保持一点距离,心里想,以前他跟郁子会做些更不得了的事,也不见郁子排斥。

「两个男生摸来摸去,就是搞gay,就是男人爱男人,单想想这事我就不舒服了。」邹从虽然年少,也从邵鹏赤裸裸的目光中看出些什麽异样处,便拿过抱枕遮着自己的下半身,两道不算粗却深浓的眉皱得紧:「为什麽有可爱的女人不去爱,却偏跟个与自己同性别的人玩?如果你是个女生,长得不那麽胖,也许我还会让你摸个够。」

「你别这样,我不是gay,只是玩玩而已。」邵鹏脸带黯然,举手再三发誓,邹从才勉强相信了他不是同志。那天临走,邵鹏偷偷跟邹从说:「我真的不是gay,所以你不要生气、不要怕……是不是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做那些事,你就不会生气?」

「够了,你这样再三强调,岂不是更古怪吗?」邹从不肯跟邵鹏贴近,邵鹏在他耳边说话时呼出了些热气,也痒得使邹从双臂爬起一阵鸡皮,愈发觉得邵鹏不是个正常的男生,只想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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