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真的又被人群冲散了?
不知所措地呆愣在人群之中,面色何止惨澹可形容的寒露不住咽了口唾液,试图抚平因为羞窘而起的口乾舌燥,尚无康复冰寒身躯被恐慌的红火燃烧至全身,平常感到冰冷的手掌也溢出了温热的薄汗,她焦躁无措地拉了拉里在身上及小腿的雪白大衣保持温暖的体温。
感觉有点燥热,或许该拉下毛线帽或者围巾来透气吧?但是……
身驱不住因为不愉快的回忆而颤了下,寒露嘴角也无奈地抽搐了下。一定会很惨的,真的会很惨的……要是这麽做她一定又会被送去医院的!
呜呜……天啊!她再也不想去医院了,以前在彭哥列就已经够惨了,现在搞得一家医院的医护人员或者长期住院的病患都认识她,甚至还会到她病房串门子说甚麽要介绍男人或者自告奋勇搭讪?天啊啊啊啊!这些是甚麽情况啊啊啊啊──
还有,为甚麽?为甚麽秋天也这麽冷啊啊啊啊──她连羊毛衣、厚大衣、保暖厚裤袜、围巾毛线帽都拿出来穿戴了!为甚麽她还会感觉有点冷啊?!那她在冬天岂不是该整天待在围炉旁边,穿四、五毛衣御寒吗?!
余悸犹存地抖了抖,她眨了眨眼练去脑袋的胡思乱想,踌躇了许久,才怯怯地在法国着名的香榭大道独自一人踏出套着M.M给的金属扣环黑长靴,像个无头苍蝇毫无头绪地随着人潮乱走一通,若仔细地凑上前看看,里着足已保暖长靴的脚彷佛也映照着主人不安的心境而颤抖。
她不敢在原地待着,只能在深植在香榭大道下步行,毕竟多年前的阴影还在心上蛰伏,她实在很怕自己又被带到甚麽不知名的地方被做甚麽鬼实验了,光是想到之前呆呆笨笨地待在原地等人接就被人带走……
欸、不知道该怎麽说了……她真的有那麽笨吗?
有些惨澹的小手从终於被体温暖和的口袋中再次探出,顺道还拿了只小巧的手机──是M.M看联络不便而买给她的,只不过……
默默地按下电话簿,里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组电话号码可以供她求救,M.M根本就忘记帮她输入她自己的手机了!真是糟糕……恐怕有史以来第一个冻死在香榭大道的就是她了……
感觉指尖已转冰冷僵硬,她连忙将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送回口袋里,要不是自己因为怕M.M在门外等太久出声催促,她想她应该不会忘记带手套出门吧?呜呜呜……原来让自己冻死在这的凶手就是自己啊啊啊啊啊──单寒露你这个笨蛋!
不住垂泪在心底哀号了半晌,寒露垂低螓首,将微凉的下颚抵着名牌柔软又暖和的围巾寻求点暖意,交织的毛线为脆弱的颈子抵御冷风拂过,但稍微白苍的面容却没有如此幸运,冷风呼呼地刮伤了肌肤,淡淡的粉被风渲晕上,为她偏白的肤色添了点生气。
步行到一半,本温和的风势倏地咆哮了声,这让路人皆一愣,却也适应後继续行动。但,对於可以下床行走却还尚无完全康复的病人来说,这可是个严酷的刑期。
忽地灌入胸腔的空气呛凉得几乎快让她能在复元的肺叶感到不适,她立即停下脚步,紧蹙着眉隐忍着痛得犹如女人尖锐叫声的肺腑,藏在口袋的双手紧紧地拳握,泛白的关节和就要破除手掌肌肤的指尖都隐隐颤抖,脑袋浮现的漩涡晕眩,险些让她真的成了香榭大道中被冻死的屍体。
讨厌、好冷好痛!以前再怎麽受伤也没有把身体搞成这麽弱不禁风啊啊!老天啊……她已经不敢想像降至零度後,她是怎样的情形了……
跟着渲染上嫣红的鼻尖吸了吸,湿漉泛红的眼框是因为身体所发出的小警告,她急切地开始找寻有在卖热饮的咖啡店,但在比邻的高大身影却也遮掩住了视野,对於正在寻找目标的她极为不便,但心急如焚之下又不能说些甚麽──况且,太久没接触法文导致有点陌生,这让她十分苦恼。
「天啊……嫌我还不够惨吗?竟然要让我横死在香榭大道……要是成了新闻,我铁定连屍体都没有……」微弱委屈的闷声抱怨吐着白烟,浑身包得暖暖却依然觉得不够暖和的小女人皱着隐藏在毛线帽下的眉头,因懊恼羞愧而起的绯红把粉颊洒了片艳,尚在晕眩的脑袋还播放着惨无人道的鲜血画面,搞得她又是阵委屈的自怨自艾。
勉强抬起开始泛凉的脚,她强逼自己赶快走动,不然身躯真的会冻僵──该死的!明明就有摄氏十三、四度,为甚麽她感觉是像十度以下啊啊啊啊──讨厌!
正当心里堆积已久的牢骚如海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之际,肩头上骤然降下一抹温暖,使她不禁一愣,怯懦狐疑地将视野移动,撞入里头的是璀灿得犹如阳光耀眼的金发,以及有着一双浅褐如春温暖的眼眸的俊美男子。
……咦?怎麽觉得有一点点的……眼熟?
来到法国与其他家族交涉的加百罗涅首领,又惊又喜地看着把彭哥列和瓦利亚忙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的失踪小女人,「欸、真的是你啊?罗马利欧,我们的运气还真好呢!」远远在高大人群中看见有一丁点眼熟又特别娇小的身影之後,便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给他碰上了。
「是的,BOSS。」噙着笑,罗马利欧从怀中拿出了手机,「需要立即通报彭哥列首领吗?」相信要是听到这个好消息,那上任不久的新首领恐怕会感动到痛哭流涕了。
「也好,那就交给你了。」相信师弟不用再天天跟XANXUS拼斗了吧?
寒露呆愣地瞅着愈看愈眼熟身旁跟着一名中年黑发男子的金发男子,瞧对方好像也认识自己,但脑海却一片空白怎麽想都想不起来,糟糕……她该不会提前老人痴呆吧?怎麽想不起来啊啊啊啊──可恶、好丢脸啊啊啊!
见对方那双眼角略媚上勾却也充斥慌张和心急湿气的猫眸正盯着自己,微微皱起的鼻头不难想像隐藏在毛线帽下的眉头也是耸立起的。「哈哈……抱歉,我忘了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而已,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啦!」迪诺略为歉意地一笑,「我是加百罗涅的首领──迪诺,是阿纲的师兄;这是罗马利欧。」同时介绍自己也介绍了自己最信任的部属。
先愣了几秒,脑海蓦地浮现遥远以前被自己书包砸到的青年身影与眼前重叠,也想起以前在医院与大魔王站在一起的画面,她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睫,「原来你就是跳马?!」嗓音是因为寒冷而发颤,又是为了在无助之中找到救命浮板的喜悦。
太好了!得救了、她真的得救了啊啊啊啊啊──她终於不会被成冻死骨了!老天爷对她太好了!竟然让她见到生命的曙光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太感动了,这麽多年她终於受到老天爷的照顾了吗?
顿时险些感动得痛哭流涕,寒露还未说话,就被迪诺善解人意地打断,「我们先去喝个热饮吧?我看你好像冷得快受不了了。」瞧她在说话时也会隐隐发颤,唤了讲完电话的罗马利欧。「罗马利欧麻烦你去买个手套给她吧。」
罗马利欧不住微微一笑,「知道了,BOSS可别在淑女面前又跌倒了。」不住话出调侃,惹得迪诺不满出声啐念之前,挥挥手离去。
「好,那麽我们就去喝杯热可可如何?」某位只要没有部下在的BOSS是这样笑眯眯地对着自己面前面有难色的小女人问道。
她开始担心自己的脸会不会在等一下就毁容了……
僵硬地抽搐了嘴角,她沉默地瞅着走没几步就真的摔倒的迪诺,有些不安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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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轻便的行李从任务地点回到了异常安静的瓦利亚本部,浓郁得足以压抑全身的低气压在室内各个地方伏蛰,暗藏於黑暗的野兽瞳孔闪烁着血光,虎视眈眈地瞅着来者,湖绿似深沉却熠光的瞳孔淡然地瞥了寂静的大厅一会,便继续往马蹄形上延的楼梯步去。
依照往例,大厅应该是前辈们最会聚集耍幼稚的地方,如今人不在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一抹高壮如熊的身影往他面前袭来,他习以为常地轻松倾过身,让某个比他大上不知道几倍的男人直直撞入长廊的壁上,龟裂的痕迹以及破碎的石块都随着男子淌流出的血色狼狈地呈现在眼前。
好伤眼。
一秒的评论,他不作声地继续上前往暴躁又暴力BOSS的房间踏去,丝毫不理会某个男人的闷声,没多久便听见战斗队长粗声不满的怒吼、某个堕落王子的疯狂嬉笑或者某位泰拳人妖的劝架声,以及凌乱失序的破坏物品破碎声,都视如往常一样刺耳。
大概是某个专制暴力BOSS因为他们找不到人又在发飙了。
微微抚了下颚,他猜想啊,若把他看到的事情跟那个暴力BOSS说的话,或许瓦利亚外带彭哥列和加百罗涅的本部都会被轰成了废墟──不对,是夷为荒野吧?
再上前几步,一抹金影带着鲜红从旁撩过狠狠地陷入墙中,如疯似的破碎嬉笑挟带着诡异的细碎话语,这让少年连听都不想听──以免伤害耳膜──加快脚步继续上前。
不过说起伤害耳膜,还是长毛白痴队长的嘶吼比较伤啊。
耳膜忍着剧烈声响愈来愈如铜钟似的宏大,没多久眼见快要到达BOSS的卧房之际,一抹花枝招展的男人身影从里头被轰了出来,很直接地倒在他面前的道路,烧焦的臭味从他身上隐隐发酵直扑少年的鼻腔,使他不适地皱了眉。
看来那个暴力易怒的BOSS今天心情真的很暴躁呢,难道是哪个成员又绊倒把羔羊肉摔在地上吗?还是说是沙朗或者菲力?啧啧,都是肉食,有时候真该让狮虎吃吃蔬菜才不会那麽暴躁凶狠吧?
才刚踏入滚着红毯却被破坏得凌乱的空间,就见到某耀眼的银白被踹到墙上,如同凶手鲜红温热的血花溅出了弧度,洒落在深红地毯上,却不见任何遗留下的痕迹,彷佛从未有过。
哇,真是精彩绝伦,不过,他想他应该用个幻术保护自己好了,不然是被火烧还是被抡墙到死都不知道呢。
暗地却不冷也不热地留下不知是嘲讽还是称赞的惊叹,以及保全性命之方法。头戴诡异青蛙帽的少年收回看戏似的视线,绿得似静湖的眼眸瞅向双腿跨在桌上,与方才行径截然不同正闭目养神的男人报告。
「BOSS──这次除了任务结束的报告外,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语调拉了怪异的长音,却也不影响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Me──在巴黎香榭大道看到<n>目标物和跳马迪诺在一起,样子貌似很亲密去喝──」
话还未说完,他见不对,连忙蹲下闪过威力不知道上升好几百倍朝着他这方向如洪水猛兽万马奔腾过来的愤怒之火,但他的青蛙帽仍是火下亡魂之一,「呼……好险啊。」摸了摸已经溢出冷汗的额头,少年只庆幸自己闪得快,毕竟他可不是那些前辈有媲美蟑螂坚韧的生命力啊。
感觉阴影在头顶垄罩而下,遮掩住所有的光线,他不住扬起眼眸望着面色不是普通难看还有点恐怖狰狞去了的阴鸷血红的BOSS──虽然他看来平常就是这样,但这刻还真的有比平常恐怖那麽一点点。
平常就蛰伏鲜红的眼眸,此刻更是阴狠深沉得令人惧怕颤抖,「在我回来之前把这里清好,垃圾!」一个字一个音彷佛从牙缝里迸出,不难察出浓郁如烈酒的杀气以及难以平息的怒意。
不待某个新进干部回话,某位怒意横生的BOSS迅速如袭卷秋叶的急风,从他的视野之中消失得不见残影,彷佛刚刚他跟BOSS报告的一切都是错觉──嗯,要不是有前辈那些屍体还存在着,他恐怕还真的误以为是错觉呢。
还有些余悸犹存地从地上站起,少年那双湖绿亮眸若有所思地瞥了自家BOSS离开的方向,然後恍然大悟地击了掌,静静地吐了一句──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