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hiXiao】 — 【ShiXiao】(1)

正文 【ShiXiao】 — 【ShiXiao】(1)

……【X年2月7日】午夜11时23分──

习惯於睡前收听这个周一至周六都准时播放的广播节目,长久下来,很少出现例外。

并不是他特别偏好主持节目的DJ、或者有其它不愿错过的理由;能让他持续不懈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一开始不想守着独自一个人的房子。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不过替室内添了额外的声音,感觉上寂寞会少去一些。

然後,不知不觉的小动作无形中变成戒不掉的惯性。一踏进这间为了在外地工作有栖身之所而租下的单身套房,他就会打开床头音响,让音乐和DJ悦耳的嗓音轻泄於室。

他很少变换频道。如果心不在焉,调到哪里都一样。

他发现从不经意到固定下来、所听取的这个电台似乎以年轻人为主要的听众群,播放的歌曲偏重动感和流行。其实他不太可以接受过於新潮的曲风,但换个角度想,也许他该尝试吸收各方的资讯,才不致於使显得太老成的心思再继续恶化下去。

阶段性的节目中,最被他接受的莫过於晚间十点开始算起两小时的「知性之旅」──因为这段时间至隔天清晨,DJ所挑出来的歌曲比较柔和;且到睡觉之前,他会慢慢沉淀一整天忙碌下来的繁乱思绪,静下心真正去欣赏音乐。

另外一个喜欢的主要原因:节目结束约四十分钟前,总有替听众预留的贴心专区,可以接受各方人马的点歌或者来函抒发的心情故事──说不上来,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听听别人的心情,无论是快乐分享、伤心宣泄……等,不管幸福与否,都会令他感觉自己并不孤单。

这天周末,一样的时间,沐浴出来、坐在床缘,用乾毛巾擦拭着湿淋的发丝,耳边听着DJ低沉具磁性的嗓音缓缓念出今晚的听众来信──倏地,他停下了手边正在进行的动作。

『今晚的来信,是高雄的晓要给小直的,』一贯的模式,DJ的开场白。

这是……闭起眼睛,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心脏正加快速度狂跳。

再睁开眼时,视线落在音响上,死盯着它!即使怎样看也不会让它产生什麽惊人的变化。

『晓想对小直说的话是:

和你已经多年不见,早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放手、也逐渐被一天天的等待冲淡了思念。

喜欢一个人,该为他做到什麽地步?

因为喜欢,所以让你飞向蓝天,从自己的眼前慢慢逝去……

我知道,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改变当初的决定。

依旧会成全你的选择、会祝福你,也会在海的这头等你──等着把这里当成暂时停泊处的你。

我无意取代任何人在你心中的位置,也不奢求你能把已被分割的心留下一些地方给我;我只想陪在你身旁、默默的守护你。对我而言,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这是不被认同的感情,所以一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

直到未来某一天,可能我们会各自歩入礼堂、被婚姻束缚,有属於彼此的家庭……至此,或许我就会忘了你,会强迫自己抹去你的影子和对你的情意。

今晚,可否让我自私一下……放纵无法投递的心情、藉空中传达给在不同国度的你?

请允许我对你说句不敢轻言的话语──我希望你比谁都幸福,小直……我爱你。』

他,适晓,爱蔺小直。没错,他爱「他」,跟自己同样性别的人。

寄这封信给电台的人就是自己啊……原本只在单纯抒发郁闷的情绪,没想到真的被播出来了。

轻叹口气,索性不顾未乾的头发,他向後一躺、懒洋洋的摊平在床铺上。

播出来又如何……根本没意义。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而且……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重点是──小直根本听不到这个节目,他也不像会去听广播的人。

再说,他本来打算保有这个秘密到永远的,小直不会、也不应该听到。

适晓喜欢蔺小直,从什麽时候开始……?

从他开始注意蔺小直起,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绕着他打转──一点一滴倾泄压抑的情感,淡淡的、淡淡的……积累成浓烈的思慕,即使明知得不到回应,仍然义无反顾栽了下去。

认识蔺小直的人都知道:他像光,天生带有一股迷人的魅力;不过他更像风,不为任何事物停留。

风助长烛光所燃烧出来的火势,飞蛾妄想扑火,终究注定落得伤痕累累一途。

但是……光依旧存在诱惑飞蛾献身的因子──适晓是最好的例子。

来不及撤退、便交出了心,换到无尽的等待,是恋上风的後劲。

被蚕食殆尽的心中那块地,拼凑不回完整的最初。躺在床上,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

陷入回忆中的适晓突然被室内除了广播之外、一阵突兀的声音吵起,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愣了几秒钟,他才想到要去找出源头──手机。一个人外宿的他没在套房加装室内电话,所有对外联络均仰赖那支科技下的产品。

轻薄短小、携带方便,唯一的麻烦是一旦铃声响了,不能装作没看见;幸好他後来学会如何替不想接的电话、找个「不小心」断线的藉口,或者捡选适当的关机时间。

瞄了眼萤幕显示来电者的名单,适晓原本就带点忧郁的面容,瞬间多添了分深沉──他近乎反射性按下接通键。

「学长。」不等对方报上姓名,率先喊出其身分。

这个人……他该算熟悉的。几乎只有几十秒的光景、不用三句话,就简洁地挂掉电话。

「……可以。」「待会见。」不愠不火、平平淡淡的语调,似乎同适晓给人的印象一样──温和、安静,拥有乾净舒服的气质,却额外溢出一抹不明显的悲伤。

整体看来,他像蒙上面纱的儒雅才子,无形中散发不容轻易靠近的距离感。

放下手机,在床上赖了几分钟,接着他认命地坐起身子,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工作。

准时二十分後,适晓已经吹乾头发、换上家居便服,等待预料的门铃声响起──前去开门之际,他关了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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