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宅深处是水律的厢房,外有一圈灰石矮墙,里头算是独立庭园,立有红木亭不小,据说那是恶老爷给他设来雨中抚琴的惬意红亭,这厢房以前鲜少有人往来,不过自从香凝恢复正常之後,就最常往这跑。
看是对那武曲籍很有兴趣,镇魂曲萧声定人、催心曲以萧控心,安神曲闻琴安睡,夺魂曲以琴夺命,武曲本是琴萧分谱,只有水律才能将其琴萧相通,运用自如。可惜香凝尚未学得一招半式就被水军拉着出门。
「三哥真要迁出元宅?」水律坐在亭里,眼里显得落寞。
「你就当我们云游四海行了。」水军潇洒一笑。
「律儿也该出去走走,总不能老待元宅里,这样何时才能遇见有缘人啊?」香凝笑说,这才懂了妈妈的用心,想当年她也是宁愿宅在道场里的一份子。
「是吗……那我与你们同去?」水律此话一出,天真神情让一旁悠哉的水雾翻了白眼。
「律儿就别碍着人家夫妻缠绵,那可真惹人厌了。」水雾话语直白,就怕这个小弟听不懂,只见他一丝羞愧,转身紧闭双唇不说话了。
「那四弟如何?那美人掌柜兰儿可有给你回应?」
「什麽……天下……掌柜的……」水雾一听香凝此话,结结巴巴,就不想说漏了嘴。
「哼,谁叫你爱戏弄律儿,这不过是给你一点儿警告,兰儿跟我可有交情,你别嚣张!」香凝此话一出,惹得水军笑开,那可是久违的「你别嚣张」啊!
「知……道了。」水雾点头,连忙收起青扇消失了去。
「律儿学成了武曲籍也算是有了防身之技,以後就跟在你几个哥哥身边长见识也好。」水军坐下好声交代,即便看他眼里落寞不减,也不能动摇他想迁离元宅的心思。
「我知道了,大哥……不,是大王也说要我有空替他查探民情等等,毕竟他现在为王不能东奔西走……」水律眼底心思开始计策其他忙碌,落寞也就随之渐消。
「既然你有计画,那还担心我俩迁出冷清,我可是从前就十分看好你。」水军淡漠一语,赞誉之情却一丝不少,只是他习惯不表於外。
「嗯,谢谢三哥三嫂,你们路上小心,偶尔还得回来见见咱元宅人。」
「会的。」香凝笑说,真把这儿当成家乡。
「嗯,那我们出发了!」水军浅笑,拉起包袱,见香凝挽袖跟上,回视两眼便雀跃出宅,轻盈跃上宝马,驰骋背影随着送别萧声漫漫渐远。
来到竹屋之前,香凝看傻了眼。
「我才几月没来,这竹屋倒是长大不少?」看着不知何时经过装修的竹屋俨然变的宽大坚固,上有木匾题字「竹居」,看是水军在这花了不少心思。
「呵呵,以後我在各处都建一屋,看是梅居、荷居、梨居都好。」水军站在身旁,揽着香凝薄肩笑说。
「梅居听来雅致,我们画里那儿可也建屋?」香凝回视,眼底期盼。
「当然可以,我无所不能!」
「呵呵。」香凝点头,脑海那抹昙凝记忆早已与她融合,在屡次湖底莫名被救之後,早也不分你我,毕竟她们只有「过去、现在」之分,而那份记忆只是「久远过去」而已。
「快进屋一瞧!」水军突然想起一事,揪着她就往竹居里去。
「急什麽……」香凝无奈被拉着跑,站定了一瞧,她实在不知该说什麽。
桌上摆着朱红大花袍与他墨红金线绣长袍,一对红烛缠龙凤,一对酒杯之间有红艳彩球,这摆明像是……
「那日不过洗尘宴就定了婚事,很是过意不去,如今咱就天地为证,明媒正娶,你可还愿意与我白首偕老、厮守终生?」
「你你……」香凝指着他等待的右手,语塞。
「呵,管你是否愿意,本霸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水军板起久违的霸王神情,将她犹豫的指尖拉近胸前,怎知香凝窃笑不显,竟也一个转手使出久违的近身攻防术,见她轻易跳离自己三步远,且那抹傲笑让他无奈叹声。
「如今你可连个小王都没当到,还盼我跟你一生?」香凝鄙视眼光犀利。
「哼,我可是为了你才弃霸王之位,如今你姑娘倒好,可还反悔了……」水军无奈一笑,坐下倒入一杯茶水饮尽,就等他娘子伶俐回话,可久久不闻其声,回视见那人眼神空洞,若有所思。
「嗯……好耳熟的话。」香凝拄着下巴,转身往外悄悄走去。
「欸!」水军见状以为那是犹豫,只好给她一点时间思考,也就没跟出去。
「嗯……」走到百年棠梨树下,才惊觉那日梦里树下老人就是在此叮嘱些事。
初雪悄然飘过眼底,寒冬来临,她一身薄裳显得单薄。
「就算不想嫁我,也别着凉了。」这时水军从她身後挂上红花袍,衣袍有些沉重。
「我可没说不嫁,只是『两人婚礼』未免……」香凝想说「尴尬」,但又一时找不出能让他听懂的说法,也就扁扁嘴放弃解释。
「是吗,我以为你就盼着一场明媒正娶大婚?」
「怎说?」
「见大哥大婚立后时你可眼神发光了。」
「那是……」香凝心想:「那是世纪婚礼,跟你这寒酸婚礼怎比?」但只是想而已。
「罢了,本霸王才不管婚不婚宴,不过这红花袍是给你的大礼,可不能嫌弃。」
「不是说这是大哥窃来的宝物之一?」
「那是骗你的。」
「不然……」
「如这红玉指环,你盼来生相约,我只盼今生相守。」
「嗯……」香凝看着小指环,昙凝将日夜思念托於此环,他便把年年牵挂寄於红花袍中,难怪一丝沉重是载着他殷切期盼,就怕落空。
「再过一月就能赏梅了,不如赶在这月里建好梅居?」水军环抱着她,浅浅一笑,在她耳边提议,不时贴上那人耳畔,她也不再倾身闪躲,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微风载轻雪,入地融为水,是那夕阳红晕还暖着土地,不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