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丧冲在了一块,况天佑夫妇突闻恶耗也是难过,虽不便前往,仍让何有求代他夫妻俩聊表遗憾。毛平做主替兄妹俩打点这场丧事,举凡所用无一不漏,每一环节都实是严谨。何有求也知他兄妹俩此刻伤痛难复,所有接待礼仪都由他出面应对,师徒俩为颜家事必躬亲,可谓办了场隆重的丧礼。
复生待在颜家忙碌几日,待又返回医院,此时早已夕下。况天佑见他过来,随即准备马小玲吩咐的柚子叶替他去霉,才郑重问道:「他们还好吗?」
复生摇摇头:「月甄姐一直哭,颜日诚也没好到哪去,已经好几天没开口说过话了。」
马小玲叹道:「总是相依为命的亲人,这反应不意外。如果不是我才刚生完孩子,我也会去帮这个忙,这打击对他们来说太大了,要有人在旁边替他们打点。」
「师祖跟师父都留在那儿,全权替他们处理,我想会顺利的。」
况天佑也同感哀戚:「听有求说,颜宗烈临终前终於放下怨恨,和毛家化解几十年的嫌隙,没有带着遗憾离开,总算值得开慰。不过说走就走,他们兄妹一定很难释怀,自小到大受颜宗烈影响这麽深,现在一下子失去重心,对未来肯定很迷惘。」
复生道:「有师祖在,我想月甄姐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听师父说,师祖已经收他们作关门弟子了。」
马小玲颇为诧异:「关门弟子?那不就跟有求同辈了吗?」
复生一脸无奈:「对啊,我突然间多了师叔、师姑,我明明比他们早入门,结果辈分最小的还是我,以後有得伺候人了。」
况天佑笑了笑,仍是不解:「我可以理解毛师父的决定,不过颜日诚竟然会答应,这点比较让我意外,毕竟他对毛家的成见比月甄来得大啊。」
马小玲耸耸肩:「总之,茅山派往後有得热闹了。」
「什麽热闹的事也说来给我听听啊?」马小虎无声无息出现,毛忧赫然也在身旁。众人一见顿时欣喜,马小玲更是激动不已,频频摆手要毛忧靠近些。毛忧开心走前,待马小玲想握住她的双手,却是扑空,霎时不由得很是感伤,毛忧一笑,「我魂魄才刚凑齐,又不完整,还没有能力触碰你们任何人,所以你们也碰不到我。换言之,我现在只是普通的鬼,没法和地府那些死神相比,可以用意念让你们实实在在接触继而感到我的存在。」
马小玲叹了叹,转头对马小虎道:「哥,这件事你怎麽一开始不跟我们说?你明知道我们伤心每个朋友的离去,你一早说了,不定我们还能帮忙,就算帮不了,能知悉这件事也足以开心啊。」
马小虎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知道你们帮不了,所以就没说了,何况我也没把握能修补她的魂魄,若是失败,不就空欢喜一场?」
复生忙道:「地藏王,除了毛忧之外,你还救了谁吗?」
马小虎摇摇头:「没有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及时找到她大部分残片。命运没有人性可言,他这一手令不少人痛失往生的机会,圣母之战牺牲的那些朋友,除了毛忧,我都来不及救回。现在即使已救回毛忧,可惜她的魂魄已再难完整,若勉强轮回,对她只有害处。」
况天佑疑道:「但颜日诚不也是魂魄不齐而投胎的吗?他就没事啊。」
「我是有思索过这点,照说颜日诚能安然无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或许跟圣母的心血有关。蟠桃虽说是用来报复世人,但仍是她仙气所孕,那时他的魂魄被仙气所附,即使分割一部分出来,依然受到仙气所护,才勉强通过轮回。要利用蟠桃让毛忧能经历轮回是不可能的,完颜不破的例子是机遇,换言之,毛忧的魂魄并没法让蟠桃的仙气所附,因为这两者没有结合过。」
「黑影纵然只是团烟,但他想现身时,我还是可以碰到他,毛忧却不行……」复生听了极为失望,忍不住挥挥手接触毛忧那若隐若现的形貌,试图想抓些什麽,惹得毛忧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好了,虽然我没皮囊,可是也别这样玩,怪不舒服的。」复生吐吐舌,赶忙缩回手。
马小玲难过地垂下头来,毛忧见状,伸出了手覆在马小玲的手背上,虽然什麽感觉都没有,但仍可以看见两只手交叠,毛忧轻轻一笑,「小玲,不要为我难过,你瞧,我还是有能力让你们看见我。只要我继续修炼,总有一天,我们的手会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马小玲微微笑了:「这可行吗?」
毛忧斥笑一声:「怎麽不行,你忘了我的天份比你高吗?我能短短几个月就修回法力,这种小事怎麽可能会难倒我。」
马小虎也道:「没错,只要继续修练,即使无法熬过轮回之苦,但能凭意念让你们感受到毛忧的存在还是大有可为,所以不用太难过。」
众人点点头,一会儿,复生叽喳着将颜家之事一五一十说给马小虎二人知悉,马小虎没有意外,称自己在地府已收到颜宗烈的死讯。「我这次前来一部分也因此事,毕竟完颜不破牺牲了自己,当是回报他的恩情,我会亲自领颜宗烈登往极乐,让他兄妹俩再无遗憾。所以我才带着毛忧,让她学习如何接引魂魄。」
况天佑欣慰道:「是啊,再没什麽比得上有地藏王亲领极乐还令他兄妹俩安心的事了。」
复生忙道:「那你们现在要过去了?」
毛忧笑了笑:「还不急,头七是魂魄最後返回阳间之日,彻底断绝这世的牵挂,在此之前,死神会在他身旁一步不离,待颜宗烈告别亲人,我才会接引他离去。」
马小玲又道:「哥,你说一部分是因为此事才过来,那另一部分呢?」
马小虎笑道:「那当然是来看看我两个可爱的外甥啊。」
「我早猜到了。」况天佑开心一笑,「恰好护士也该抱孩子过来了,我去外头瞧瞧。」
况天佑才方站了起来,却听外头脚步声纷乱,门外已见几名护士焦急地往一方跑去。复生走到外头匆匆拦下一名女人,好奇询问,才知育婴室似乎出了事。马小玲一听大急,连忙抓着况天佑,「天佑,扶我,我要去看看。」
马小虎忙道:「小玲,你留在这儿,我先去瞧瞧。」
「不,我的孩子在里面呀,我怎麽可能待得住!」马小玲忍不住大喊,早依靠着况天佑,匆匆下了床。
果不其然,育婴室外挤着数名护士与产妇,一会儿,连医生也匆匆赶来了。况天佑等人还没来得及询问,已听见旁人交杂不清的担心,「现在到底怎麽回事?孩子都在里面大哭啊,你们当护士的都在做什麽,怎麽没半个人知道出了什麽事?」
一名护士苦着脸:「你们先别急,我们正找人想办法进去,先回房等消息好吗?」
马小玲忍耐不住,挤出了人群,抓着护士就问:「你们把育婴室上锁了吗?孩子都在哭啊,他们如果不是饿坏了,肯定就是里头出了事,你们干嘛锁起来呢?」
「我们没有锁,可就是打不开……」
护士被逼问得手足无措,况天佑匆忙带回马小玲,好言安抚,很快便见到院方派了人想撬门而入。诡异地,即使门锁完全卸下,育婴室的大门仍旧开不了,院方无奈,只得不顾产妇的担忧与孩子的惊怕,决定破门而入。待门处几处的螺丝都已松开,一名保全小心将门板移开,但奈何他使出全身气力,那门板就像从没松开螺丝似的,牢牢关着。逼不得已,保全奋力一撞,竟莫名重重被震回,一失重心,摔倒在地,众人一见,忍不住惊慌大叫。
马小虎见状,心头一紧,顿觉不安,迳自来到门处,只手贴着门板试探。
「哥,你快点救救孩子,这里很多人都在担心啊。」马小玲焦急来到马小虎身旁。
「我知道,你先跟天佑将一些人退远一些,我来尝试开门。」马小虎转头望着妹妹担心的神色,又见不少人难掩惊恐神情,连忙喝退这些人退离几步。毛忧与复生也频频按捺这些人的不安,试图阻止一些忧虑的母亲不顾危急闯了过去。只听孩子们的哭声越来越响,马小虎一只手贴着门板,暗施法力化去阻挠。
众人屏息等待,却见马小虎的那只手倏然间被莫名弹开,顿时又惊嚷声不停。毛忧等人就快安抚不了这些母亲的担忧,更别提马小玲当先就想挣脱况天佑的双手,只想闯进房去,徒让场面更加混乱。院方派的人更多,连院长听闻此事也急忙赶来,但他见到马小虎在此,只得先阻止自己人莽撞,吩咐他们尽快劝服母亲们回到病房。可担忧的母亲们哪里听得进去,不少孩子的父亲已句句质问院方,一时间争吵不休。
「全部住口!」马小虎转头一骂,神威难犯,众人见此,竟不由得颤颤闭嘴,再没人敢说半句话来。马小虎又只手贴着门板,心头已先示警,「孩子,本座乃地藏法驾,别妄想冒犯神威,若是畏惧就尽速开门,别再胡闹。否则待本座进去,定给予惩治。」
陡然间,马小虎耳边轻轻传来一句,「哼。」随即大门缓缓一掀,没有嵌着螺丝的门板立时朝马小虎倒下,马小虎及时双手接牢,却已摇头皱眉。
见大门已倒,全数人立时涌了进去,个个抱起自己的孩子查看,才在护士安抚下,先行带孩子返回病房。况马二人各自抱起孩子,对此事依旧怀疑,忙不迭来到马小虎身边问长短,马小虎看着这两孩子无辜的面容,心中的担忧又怎肯这时挑明,只能让他两人先带走孩子返回病房休息。
这事已让院长感到不安,在马小虎耐心哄劝下,才暂时压下那股忧虑,转身吩咐众人做好本分。
见马小虎终於回来,况天佑已迫不及待询问:「大哥,刚才到底怎麽回事,这不会跟我们的孩子有关吧?」
马小虎挤出笑来:「你也知道你俩的身分特别,孩子一出世,的确就有些能力,刚才只不过是他们调皮罢了。这都还好,毕竟是孩子,玩心当然重了点。」
马小玲愕道:「你是说,这是两孩子闹出来的?」
「贪玩而已,没有什麽,不用太担心。可能太开心身旁有其他孩子,所以才在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之下,想与他们一块玩,所以就闹出点小风波了。」马小虎走近那两孩子身前,别有深意各自在他俩脸上轻轻捏了捏,「以後别再这样,如果出事就不好了。我虽然是你们的舅舅,但也不允许你们这样胡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