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要庆幸今天穿的是运动型内衣，棉制的材质包得还算紧，没泄出什麽来。我冷静的拢紧领口，凝视何瑞修因为顾忌而闪躲的侧脸。
「不准记得你刚刚看到了什麽。」我看他耳朵红得快要冒烟，想了想，又说，「虽然你以後一定有机会看到更多，但我的你不准记得。」
何瑞修听见我这话激动的转过头来，貌似想要争辩些什麽，最终仍是闷闷低下头，妥协说了句「好」。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和膝盖，顺道帮何瑞修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其中包括些材料，当我捡到粉红色的紮成一束的小袋子时，我忍不住笑了。
「欸，你为什麽会买粉红色啊？」
何瑞修也已经站起来，弯腰摸将前脚巴在他裤管上哈气的阿财，略带尴尬，「学姊不喜欢吗？那我……我下次改进。」
我摇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很好奇你结帐的时候，店员有没有多看你几眼。」
何瑞修勉为其难，「……有。那手作店里几乎都是女生，我一个一百八的进去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所以我一律假装没看到，结完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真˙男人。
「不过你放学後还会去上课，是因为对料理有兴趣吗？」
他抿起嘴想了一下，用很认真很认真的眼神望向我，「学姊是我的契机。」
这下子我突然腿有点软，被任何一个男生这样看外加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以为自己是他在颁奖典礼致词感谢的那些人之一。我何德何能啊？
我默默把收好的那些整理到他的脚踏车篮子里，小心翼翼开口，「哇，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麽伟大。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吗？」
何瑞修捡起掉到地上的饼乾袋，朝它吹了口气，轻拂几下，放在掌心里端详。
「我刚当上司仪的时候，第一天太紧张吃不下早餐。朝会的时候学姊正好排队要进场，你看见我脸色不好问我怎麽了，然後塞给我一包饼乾，说那很好吃，你甚至还屯了一箱。」
我倒是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只是惊讶起自己的吃货程度。
「後来我想你喜欢吃饼乾，那我就烤给你吃吧。之後我参加学校烹饪社，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才又决定去参加校外的课程，心想，我一定要做出让学姊你一天不吃到就难过的饼乾。」
我看何瑞修盯着那袋饼乾出神，「只是因为那样你就去学怎麽做饼乾了？这未免也太……」这家伙也太拼命了，以後真的会是人才啊。
「不可以吗？」他表情只有淡淡的讶异。
由於何瑞修回答得太理所当然，这让我硬是吞下後续的话，讷讷随他起舞回了句「当然可以啊」。不过等我看见他欣喜的微笑，於是又懊悔时，我发现恨不得甩自己几耳光的冲动减少很多。
何瑞修陪我把贪嘴阿财送回去，也找回我的鞋子，甚至还送我到家门口。我在他冒出类似於「原来这就是学姊的家」这种感叹前就和他道谢，不过後来想到是我冒失把他给撞倒，进门前，我喊住骑上脚踏车准备回家的何瑞修。
「学弟，你要不要──」
他才听到这里立马就眼睛发亮，等候我把话说完并且做出反应。我看见他大狗一般的表情只能深深叹口气，然後嘀咕似的迅速把话含在嘴里说出来。
「进来迅速的一口喝完红茶……」
「好！」速答。
「……接着马上回家继续做你的饼乾。」
我拖着脚步把大门锁拉开，看何瑞修猴急下车踢好支架，随我走进门口里。我妈还在客厅看连续剧，嘴里狠狠碎碎念「销查玻安捏拢未会系（疯男人这样都不会死）」，看来剧情已经到高潮点。
「妈，我学弟！」
我试着在磅礡的剧情配乐缝隙间插话，结果我插的时机正好是静止等演员做反应的空档，声音大到让我妈吓了一跳回头瞪我。
结果瞥到何瑞修和她腼腆招手，我家的欧巴桑以不输电视演员的速度变得慈眉善目。「唉、唉呦，是学弟喔？欢迎欢迎，坐啊，别客气，我叫岑岑去帮你倒茶嘿。」她以眼神施压。
何瑞修於是被我妈当新儿子一样奉到沙发上，我泡着茶心想何瑞修不晓得能否招架住我妈的攻势，心里担心，泡茶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结果匆匆出厨房就发现客厅已经──
「我真的觉得这个男人一次骗三个女人，真的很要不得。」
「丢咩丢咩，这款男的如果没来个报应，我喔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啦。」
「为了钱财利益就牺牲自己老婆还是骗人感情，这点我很难接受，所以每次我跟我妹看到他就很钦佩编剧，怎麽有办法把一个人写得这麽可恨。」
「唉，可是啊，电视剧有这款人，现实里也是有这款啦，多～得很。像纪妈妈有个朋友吼……」
聊开了。
我默默把茶放到桌上，帮他们两人各倒一杯茶，看来这样子我妈是不会轻易放何瑞修走了。也许是我妈终於找到一个不会吐槽她的好听众，说得渴了，不知不觉就把茶喝得见底。
大约又泡了两壶，我趁我妈去上厕所的空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跟何瑞修说，「我从没看过我妈聊得这麽起劲。」
他正好趁广告休息，才有闲暇对我微微一笑，「大概是有共同话题吧？」
共同话题？你一个高中男生我才不相信你经历过外遇。不过这年纪的男生好像很难见到有耐心陪婆婆妈妈抬杠的，至少我听过林采宜抱怨过她男友不成材，说有次带他回家，结果他少年郎听她爸说话听到打瞌睡。
这样想想，何瑞修好像还满了不起的。他人有耐性（陪我妈聊天，就算知道我不喜欢他，还是待我如平常），不屈不挠（他为了知道我在哪个班级大概找很久了），而且手艺还不错。
於是我趁何瑞修认真融入剧情的时候，打量他很久、很久，直到我妈上完厕所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