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时半,机场的离境大堂。
从起床後到现在,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个呵欠了。
难得的假期,要大早爬起床,赶乘清晨的公车来到机场,这是何苦呢?
正当我坐在一边,还在思考这个甚具哲学性的问题时,我听到有人拖着行李箱来到我的身旁。
我抬起头,只听Rachel说道:「走吧走吧。」
不愧是年轻人,上次见面时病奄奄的Rachel,没过几天便变回生龙活虎了。
一个小时之後,我和她就在前往东京的途中。
睡意全消的我,定睛看着身旁呼呼大睡的Rachel。
可能是代沟吧,我真的不懂她。她跟很多同龄的的女生一样,她聒噪,自恋,也喜欢差遣男生。但是,有时候,我看到的她却是内敛的,沉实的,知性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我和Rachel在饭店刚放下行李,她就接到姑姐的电话。她们谈了几句之後,Rachel把电话递给我,说道:「我的经理人找你。」
「替我好好看着她。」姑姐说道。
Rachel都已经是成人了,怎样看?
「我会尽力啦。」我只好答道。
「你可别监守自盗。」
喂,这可是甚麽意思?
「…」这句我真的答不上来。
我们一整个下午都在南青山区的大小时装和饰物店左穿右插。Rachel负责买,我则是负责拿购物袋。这是很典型的男女购物分工。
「其实我买的有很多都不是给我自己的。」Rachel耸了耸肩。「都是朋友托我替她们买的啦!」
那我可以向她们徵收运费吗?
Rachel看来懂一点日语,虽然说不上很流利,但也可以和店员沟通无碍。
「我的日语都是看日剧和自己在网上学的。」她说道。「平常在日本旅行购物是可以,但若要在日本发展或是生活,我大概还是要去上日语课吧。」
我问道:「你会想来日本发展吗?」
「我倒是没有想得那麽远。我学日文都是为了买东西和去玩方便而已。」她说罢吐了吐舌头,继续血拼去了。
就这样,Rachel一直买到傍晚才回到饭店去。回到房间後,我便一头栽在床上。正当我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之後,Rachel打电话过来,叫我赶快出门。
在房外的走廊集合的时候,只见Rachel一身tubetop加热裤,整副武装。不用问,我也知道她想去哪里了。
在一家咖啡店随便吃过晚饭之後,我跟着她,先到爵士乐酒吧,再到电音迪斯可跳舞。她彷如当地人那般,一直在涩谷的横街窄巷中穿来插去,从一个场地到另外一个。
我不常去这种场所,开始时感觉自己有一点格格不入。但反正大部分人都是自己跳自己的,也不会理会旁人,所以便随便跟着音乐动动身体就好。
而Rachel当然是乐在其中了。
看见她和陌生的男子跳舞,完全不介意肢体触碰,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有点羡慕她和旁人可以玩得这麽开。回想我起以前也曾有年少轻佻,随意而为的日子。跟合眼缘的女生答讪,对看不顺眼的人玩一下恶作剧,觉得不忿而和别人理论,一切都来得理所当然,也没有顾虑过甚麽。
反而,人越大,就越多顾虑,越是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我开始常常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才是在成人社会的生存之道。渐渐,我便开始对身边的事物有一种麻痹的感觉:甚麽也没所谓,这一天跟那一天都没有分别。
正当大好年华的Rachel,大概是跟我相反吗?
时近午夜,一连走了四个场之後,我开始感觉自己有点不支,大概是因为早起,又到处跑了一整个下午吧。
从迪斯可走出街上的时候,我的腿一软,索性蹲坐在路边。
「怎麽啦?累了啊?」Rachel走到我的前边,俯下身。
我摇了摇手。「人老了,体力不足啦!」
的确,跟大学时代,那个通宵赶功课之後还可以去唱卡啦OK的我相比,现在的我确是弱得多了。
「那,去吃宵夜吧!」Rachel说罢便拉了我起身。
我们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哩店。我其实并没甚麽胃口,所以看了一会餐牌还没有想到要吃甚麽。
「我先去个洗手间。」我说道。
回到座位时,Rachel说道:「我已经替你点菜了。你不介意吧?」
我笑着摇头。「不介意啊,我没所谓的。」
「你放心。我点的咖哩保证会令你有惊喜。」她说着拍了拍我的手背。
怎麽当她说「惊喜」这两个字的时候,笑容有点诡异?
咖哩送来了,我无甚意识的舀了一点,放进口里。突然只觉得舌头一阵刺痛,然後感到一股气在眼耳鼻里乱窜,让我鼻水眼水都不禁飙了出来。
好辣啊!
「哈哈…」Rachel笑得很开心。「看你以後也不敢无所谓了吧!」
看来,人还真是不应该甚麽事也没所谓。
「让我试试看。」她拿过我的铁匙羹,轻轻舀了一小口饭来吃。
「好吃!」她还真的面不改容。
但问题是,那匙羹不是我刚刚用过的吗?
Rachel见我看着她,看了看手上我们共用过的匙羹,问道:「怎麽?你介意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
在这种情况,当然是要没所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