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台北的滨海公路上，时速70，这次只有我一个。
我一直无法突破对於速度的恐惧、障碍。
就像我和你之间这些日子以来隔着的那道墙。
今天礼拜五，把客人载回店里後，道了别。
她看我心事重重，但是长的帅所以原谅我。
店里最近恢复了过往的正常，因为同志服务被取消了。
郭妞上礼拜结婚之後辞职找了份餐厅的工作，导致过去50%的客源都不再光顾。
老板不想亏钱所以放弃这块大饼。
「欸，明天我自己去喔?」
「阿不然哩?那是你前女友还是我的?」接起电话的蓝白拖很不耐烦。
「会紧张阿…」
「干我屁事，这三天不要打来，我跟羽嫣在关东天气晴。」
「日本?马的又出去玩。」我真的想不透他们怎麽这麽恶烂，整天黏在一起。
「羡慕还忌妒?不跟你讲了，先挂罗。」
「喔。」
…。
然後继续我的思考，这次真的剩我一个了。
叮。
简讯声响，是蓝白拖。
「兄弟我心理上支持你!!!你可以找芸去7-11聊天阿!!!哇哈哈哈。」
这句话怎麽有点嘲讽，真的是患难见真情阿…
房间的电脑开了一段时间，但是萤幕上总是FB、Youtube，不停来回切换。
我回传了简讯。
「见色忘友。」然後把手机关机。
□
晚上八点，提了两打海尼根到飙哥的机车行。
我表示，不醉不归。
飙哥则是说他明天还要开店，然後一样我们把酒喝光了。
互相分享过去的爱情，虽然我总是比不上经验丰富的飙哥。
他说以前并不是住在这，而是在台中当机车行的小师傅。
那时候认识了从台北下来玩的惠玲。
「这名字也太俗了吧…」然後被飙哥瞪了一下马上闭嘴。
飙哥要了电话，开始远距离的恋爱。
三个月後，他辞去了台中的工作来到台北开业。
靠着他从学生时期开始存的钱开了间小机车行。
顺便找他的女朋友，但是远距离的爱情早就灰飞烟灭。
马子跑了，所以决定专心工作，成为现在的机车销售达人。
「在距离面前，我们都是弱者。」飙哥留下了总结。
好熟悉的一句话。
隔天，我特别早起。
虽然宿醉的头痛不堪负荷，但想到能和妍亭再见一面就很满足了。
停了车，在「怀旧情人。」的外头。
我向里面望了望，没看到妍亭，只看到那个男的。一进去就往他那走。
「你好，我是井森。」很正常的开头。
「您好，我是吴艾德，联合医院精神科主任。」
接下来他和我解释妍亭目前的状况，从得了忧郁症到现在已经复原百分之九十。
只是还有一个跨不过去的关卡，让她一直无法完全康复。
「吃药不会好吗?」
「有些东西不是靠药物就能解决，我想…心病还需要心药医。」
「痾…不懂。」
「意思就是小黎也许是缺少当初您给她的那份爱。」
「所以?」
「如果您能带她回忆你们最後一次相聚的画面，说过的话之类的。」
「摁，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请您不要误会，我不希望你和她再有过多的来往，只需要您帮忙小黎这个忙。」
这句话刺穿了我对妍亭最後一丝希望，难道…他要阻止我和妍亭的未来?
「我不懂…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什麽叫做不要过多的来往?请说清楚好吗。」
「也就是您做完我刚刚所说的那件事情之後，就离开小黎。」
「我…」
「我不希望小黎再想与您有关的太多过去，麻烦您与她从此不再连络，这十五万就当作谢礼。」
「如果你以为我们的过去用钱就可以收买，那你就错了，但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做。」
我把钱推回吴艾德的手中，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虽然回家的路上，还是不禁流下男儿泪，我不甘心，但为了你好也只能如此。
我和吴艾德约了两个礼拜後带妍亭去当兵前走过的滨海公路。
□
礼拜一，两天前与吴艾德的对话依旧心如刀割。
但是也有好消息传来，飙哥决定也开始经营幸福机车。
然後要把我挖角过去，想当然所有的车都由他的车行彻底改造。
粉红色是基本，二十台机车上方都加装遮雨棚，而且贴满爱心。
「这车也太屌，还有车顶。」
「你很菜欸，这几台是BMWC1，国外很常见的。」
一个礼拜後正式开业，我成了小组长。
「飙哥的幸福司机。」招牌大大的几个字如果扣掉前面三个就比较正常。
然後他把我当初提议给前老板的广告标语都拿去用了。
「幸福。请上车。」街上传单有三分之一都是这五个大字。
原本飙哥还要找蓝白拖的，但是他女朋友不准。
他没有为了这件事情吵架。
「因为羽嫣说的永远是对的。」他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没义气的话。
我一样是最红的司机，只是飙哥规定我每位客人限时三小时。
因为我一天要接四个客人，所得我获利一半。
「你好!我是井森，很高兴能与你共度这一百八十分钟的时光。」
不知不觉，明天就要和妍亭见面了。
一样和飙哥买醉了，但是因为明天要骑车，所以只喝了一罐。
「好久不见…妍亭。」
相隔一年多再见面，她的脸憔悴了许多。
她简单的打了招呼，没有多说什麽。
两个半钟头，骑到滨海公路的尽头。
我没有想过多停留，准备回程。
「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我想看看风景。」
妍亭靠在观景台的栏杆，天蓝色的海水催促着海浪上岸。
夕阳的柔光带着些许的悲伤，没有伴奏的此刻却多了点寂寥。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说累了想回家。
但是此时的我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那对男女。
从背影看好像是芸，怎麽可能这麽巧?又不是演电影。
但是她一次微微的回头看见了我，我也确认了她的身分。
她点了头，示意我她过得很好。
转过去轻轻的靠在那男的肩上，我想她表达的够清楚了。
「走吧!」我了解，然後启程回家。
□
在回到台北的滨海公路上，时速70，还载了个人。
「会太快吗?老亭。」我不知道现在这样叫是不是很莫名。
「…」妍亭没有回应。
我想，她可能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
「老…老你的头，再骑快一点。」说完马上轻拍了我的安全帽。
「你…不会怕吗?」我很高兴，但不能够表现出来。
「不会啊!」我没有松开右手，把时速定在现在这个时刻。
妍亭默默了流下眼泪，也许她想到了当初的情景。
没有减速，我想把时间停止於这个时空，我想说我爱你。
但我说不出口。
到了她家楼下，是该结束了。
「妍亭。」我把她叫住。
「摁?喔对了!谢谢你今天载我出去兜风。」
「摁…我想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答应过她表哥要就此结束的，就结束吧。
「请让我成为专属於你一个人的幸福司机。」
「…」
「从今以後，我的後座永远为你空着，直到你坐上来的那一刻。」
「谢谢…」後照镜里的妍亭再次流下了眼泪，进了门。
对不起。
但我还是必须遵守我的诺言离开你。
希望有另一个比我能保护你的那个男人对你好，也更值得你爱。
我答应你表哥，我会从你生命中消失。
眼泪还是禁不起悲伤的痛击，从眼眶跑了出来。
就这样结束吧，我想...时间会把一切冲淡的。
不久前才离开那滨海公路尽头的观景台。
「哥...我们回家吧。」芸对着身旁的男人说。
原来谁都没有得到什麽。
两败俱伤的你我和她。
放手的给予祝福，想要紧握的...却只能假装微笑。
最後的爱情，两头空。
而我，继续享受孤单的无情讽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