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閻王賦】魑魅 — 魑魅,章玖。

正文 【閻王賦】魑魅 — 魑魅,章玖。

第九章──

仲春时分,东风却依然伴着岁末的刺骨……

客栈厢房内,男子将怀中人儿轻抱上床;视线不曾离开那净白的小脸。

乱世、为虐,全然与那孩童般无害的睡颜搭不上边。

此人又怎麽可能是师父所预言的「祸害」、是足以取他性命、阻断大唐国运的「灾星」呢?

她怎麽可能……会伤害「东方炽寒」?

他别开眼,蓦然对自己心底乍现的防备与猜忌感到一丝恼怒;举步熄灯,他压下满腔矛盾的情绪,迳自离开了房内。

方阖上门,便觉一道寒凉的剑气直抵上背心。

「澐将军,别来无恙啊!」毫无惧意,反之,东方炽寒熟稔似地率先发话。

「银泷?」来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後一愣,缓缓收下了剑,「怎会是你?」

他旋过身,不意外地见到一名女子伫身於後。

女子身着素白绫缎,衣裳衬着那雪剔莹净的肤;脸上覆着层纱,教人看不清她到底生何模样。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女子如寒霜般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那久违的称呼,东方炽寒有些不自在地应道:「你的手下伤了我一位朋友,所以我不得不暂时擒下他们。」

「你将他们囚於地牢?」

「不错。只不过……若我放了人,墨离一定会杀了我。」呃、想到这儿,脸似乎又开始泛疼了。

「墨离?」难道是里面的那位公子?

「是啊,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杏眸凝视着眼前的东方炽寒,女子冷然道:「此人来路不明,望『泷将军』谨记师父的预言,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行了,别那样叫我,听了就头皮发麻。」他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游移到门板上,「如果他真是大唐的『祸害』,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不过,那也得要有凭有据才行。

「喂!你去哪?」见女子蓦然转身离开,他问。

「救人。」

「那你行行好,先把我打到内伤,如此我还能谎称自己已经尽力阻止……」

女子回眸,那目光中似乎含着一抹戾气。迈步,她无声离去。

东方炽寒被那眼神瞪得浑身一凛;扬起手,他开始考虑是否要主动把自己打成内伤……

※※※

金乌还发着懒,尚未将那金碧辉煌洒上大地,整村子的人便已聚集在村口,伴随着浓郁的不舍,一双双眼全投向中间身穿儒衣的男子。

「多留几日吧,恩公!若没有您俩,我们这村落还不晓得会成什麽样子。」

「墨大哥……」小釉站到她身前,目光里似乎也带了一丝恳求。

漠璃轻摇螓首,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墨大哥还有要事,没办法陪着你了;东方兄在贵村发现的那块草药圣地,假如加以运用,村落必会再度繁盛起来的。」

「既然恩公有要事,我们也不再多做挽留。」一名年纪稍长的男人自人群中走出,一身衣装显然是村中的村长,「大夥都谈过了,我们村落自先祖开创以来便没有名儿,今日恩公赋予此村重生,我们决定将此村更名为炽离村──」

漠璃先是一怔,而後笑道:「墨某有个不情之请。」

「恩公尽管开口!」

「能否把我的离字,以琉璃的『璃』取代?」

「这……」事实上,小釉也曾提过相同的意见,「既然是恩公的意思,本村岂有拒绝之理?」

「小墨──」

远处,传来一道不知死活的甜腻叫唤。

在这村落,大夥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恩公,会用这麽恶心的称呼喊她的,就只有……

她回首,便见东方炽寒单手驾驭着腿下的白驹,另一手则同时牵着另一匹黑鬃骏马,精湛的骑术令人大开眼界。

若非知悉他孩子气的个性,她或许会误认为东方炽寒是长年征战沙场的武将。

「全都办妥了,咱们出发吧!」他俐落地跃下马背,出声提醒漠璃。

漠璃见状,拱手向村人们辞行,「墨某在客栈外头留了些东西,若村长伯伯不嫌弃,就派人去取吧。」

「这怎麽过意的去──」

漠璃但笑不语,村长知她心意已决,也不再作推托。

她旋身上马,而东方炽寒也极具默契的跟上,两匹骏马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远处茂密的林木之中。

村人们就这麽目送两人离去,好半晌,霍然有人问道:「他们……不是乘马车而来的吗?」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探往仅有的客栈,果真见那装饰不赀的典雅车舆被遗留在门口,上头的璀璨宝饰,价值连城……

※※※

洛阳城繁荣依旧,不难想见昔日旧都的盛况。

相貌不凡的两名男子牵着马匹走过闹街,立刻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我私自放了那掌柜和店小二,你还当真一点都不计较啊?」走在前头的玄衣男子犹豫了许久,才提声问道。

儒衫公子微微摇首,应道:「他们看穿了我压根儿不想杀人,口里绝不会吐出任何线索,我早有放人的打算;再说,我们走了,留他俩在村里只会是个祸害。」

「原来如此。」东方炽寒心虚一笑。

只不过,假若漠璃知道昨晚来救他们的人便是敌方主帅,而他还亲眼目送那人进入地牢,现在他的脸应该已经被打到连师父都认不得了吧?

他回首,却见漠璃霍然停步,双眸望着天际。

嗄──

一声长鸣,伴随着投射而下黑影划过苍穹,漠璃熟练地自怀中取出「风鸣」,凑至唇边。

顿时,嘹亮轻脆的笛音远播,漠璃伸直的右臂,不消片刻,空中盘旋已久的猎鹰直冲而下,精准无误地停上她的胳膊。

「怎麽了,苍鹰?」平时苍鹰并不会跟在她身边,唯有在她吹奏风鸣时才会现身,如今主动寻她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看见漠璃与一头老鹰对话,东方炽寒也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他都看过那只飞禽驭马、杀敌了,还有什麽能令他震惊的?

蓦地瞥见苍鹰脚上系着女用的薄绢,漠璃连忙取下察看。

薄透的绢白上,只写着一字。

防──

墨字入目的瞬间,漠璃不自觉地收紧了掌心。连东方炽寒何时来到身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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