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tarsarenotafraidtoappearlikefireflies.」
***
时间过得飞快,此时正值国立V大的期中考周,校园内弥漫着一股厚重的紧绷感,使得每个学生都处於备战状态,各类学院的学生们也因为如此开始好好准备考前冲刺。
矗立在校园南侧黑白相间的图书馆大楼更是人潮不断地进出,每当这个时期一到,不论是任何多大的自习室或是小至单一个别的阅览座位,几乎都是坐满而无虚席,甚至要排队预约才能等到空位;各种书本与资料库的借阅数也相对地大幅地提升许多,若是晚了一步不但无法借到书本或档案资料,也可能会导致学生自己考前的进度跟着延宕,因此刷书条码的柜台也忙得不可开交。
幸亏国立V大的图书馆号称全国大学体系内藏书最丰厚,才能在功用性能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浓秋节气的微凉,轻轻地在午後飘荡,伴随着临考的肃穆。
随着阳光点滴的消逝,整栋楼层因为许多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逐渐显得冷冷清清。
林薰如依旧摆着一张冷冷的脸孔,站在排列整齐的长型书柜前,用一贯的淡漠目光巡视着架上的东方文学,沉默地寻找着自己通识文学课所需的相关读本或是书籍。
怎麽会没有那本书?明明在馆藏查询里显示是未被借走的呀。
正当她准备放弃搜寻要回家时,却临时注意到书架上最上方左侧角落有几本熟悉的书名,这才使她停顿住抬起的脚步,转而松了口气地伸出手欲拿下那本终於被她找到的书籍。
只是,她踮起脚尖依然是拿不到,也看不到周遭有垫脚使用的小板凳。
林薰如瞪着架上的那本书,有些气恼地再次伸出手时,视线里却意外地出现一只大手替她取下,并将书本递至她面前,令她讶然地转头望向站在身後的来人。
「是这一本吧?」何秉凡轻声地问着,温和地看着她迎视的脸蛋。
为何他会在这里?
她怔忡地看了眼他,才略感尴尬地从他手中接过书本,然後微微低下头。
「谢、谢谢你。」她有点紧张地说,正打算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冷不防地被他适时地一把拉住。
顿住身子的她抬眼望他,不解他拉着她的动机究竟是为了什麽。
两人对视着彼此,空气中似乎降下了寂寥的沉默。
经过上次他打她耳光的事情之後,他们就再也没有碰过面,也没有任何一丁点的交集。
直到现在他们站在对方面前,卡於僵持不下的困窘。
「对於上次我打了你的事情……」他能理解她想逃开的心情,淡淡地开口。「我真的很抱歉。」
她听了之後,霎时想起上回自己所承受的难堪,眸光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难道就只是为了跟她说声抱歉吗?他依然不愿相信自己所说的真相,不愿看清所谓的事实吗?
真是个愚蠢至极的笨蛋。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她冷冷地回话,瞄了下被他抓住的手。「请你放开我好吗?」
何秉凡闻言地稍稍松手,神情凝重地望着她趋於冷漠的脸蛋。
他知道自己上次不应该一时冲动地打她巴掌,也不应该对她有所质疑,更不该选择不相信她。
但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看了一眼他,她面无表情地说。
不知为何地,林薰如对於自己心底莫名的生气感到难过,正要转过身踏出步伐时,却又被他及时的出声成功唤住了。
「我都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了,薰如。」他低声地说道,语气满是无奈与挫败。
此话一出便令她着实地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缓缓回过头瞠视着他忧郁的脸庞。
「我……去求证以前的老朋友,关於你所说的事情。」他站在原地,呐呐地说着。「真的没有想到小纯竟然……会和高磊一起背叛我,我根本什麽也没有去注意到,还傻傻地以为小纯的心里永远只会有我这个男朋友,我真的错得好离谱……」
语毕,他还自嘲地笑了两声,那笑声轻得脆弱,脆弱得令人鼻酸。
她凝望着他逐渐哀伤的脸,听着他口中说出的坦白,她才知道他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境界。
然而却没有一个出口可以让他释放完整的痛。
「所以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上次就这样误会了你还打了你。」他愧疚地接着说,一双黑瞳也失去平时光彩地端详着她。「不管你是出於同情我还是什麽,谢谢你愿意当第一个说出事实的人。」
何秉凡真挚地说完後,便露出往昔般的微笑睨视着她。
然而柔和的笑意已不像记忆中那般地温暖,却是另一种混杂着卑微与体谅的无力感。
她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觉得伤感,心里一阵隐隐发疼——
是不是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麽呢?
此时,刚复习完笔记的尹葵安拎着背包走出位於窗边的阅览小室,伸了伸懒腰地看了下已无人的楼层,准备绕过排排书架打算离开时,却注意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我没有同情你,只是不希望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一道女声徐徐地说,带点略微的沉重。「姊姊都过世了这麽久,我希望你能知道真正的事实,毕竟继续隐瞒着你是很不公平的。」
咦?难道是有人在谈私事吗?她暗忖地稍稍放轻了步伐,想说穿过书柜旁才不会出现打扰人家,正当她蹑起脚尖地往楼层门口走去时,一道熟悉的男音骤地响起令她瞬间止步。
「至少还有你是这麽想的,薰如。我真的很欣慰你肯对我说出实话。」
这不是秉凡哥的声音吗?
尹葵安疑惑地抬眼望去声源的方向,慢慢地靠近谈话声传出的位置,直到她挪至最近的书架後仔细一瞧,赫然发现确实是何秉凡在说话,而与他谈话的对象竟是音乐系的林薰如。
为什麽秉凡哥会和林薰如待在这里呢?他们两个究竟在说些什麽?两人之间有什麽关系吗?
尹葵安不明所以地忖度着,困惑地窥视着他们。
林薰如不是耿傲允的初恋吗?她和秉凡哥有什麽样的关联吗?
片刻的寂静降临,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尹葵安,各自揣度着深不见底的心思。
听了他的话语後,林薰如的神色渐渐和缓,眼神也跟着放柔地回望着他。
过了这麽多年,她依然还是放不下自己对他的牵挂,还有心底深处一丝微薄的恋眷。
想起自己从来都没有面对过的情结,她暗自决定要鼓起勇气,诚实的看待站在眼前的人。
这一次,她想要尝试做点什麽回报给他。
「把过去统统都收起来吧,你对我姊姊的感情也应该做个整理了。」她感叹地说,慢慢地走近到他的面前,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他。「我不想要你被这样的伤痛一直束缚着,任谁看了都难过。」
何秉凡听了她的话後,有些愣住地凝视着一脸认真的她,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酸涩的痛。
她是在安慰自己吗?为什麽她知道他的悲伤需要发泄呢?
「可是我需要时间来适应……」他觉得自己已几近哽咽,原因全来自她真心的宽慰。「要我一时之间去忘了小纯,对我来说还是太难……还是太难了。」
彷佛有什麽要溢满出来似的难受,令他内心揪得紧紧的,眼眶禁不住地发热。
尹葵安看着他们逐渐拉近的距离,随着两人的对话而泛起内心阵阵的撼动。
小纯?我姊姊?难不成林薰如的姊姊是——
「只要你愿意放下,或许就能真正的解脱吧。」她十分轻柔地回答着,伸出拿书的右手握住他的。
他极度压抑着激动情绪地看着她,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好像两人都能了解彼此同样的痛。
『你要不要去吹吹风?』
何秉凡忆起林郁纯最後一次对着自己甜笑着的容颜,虚弱地问着自己的语气,以及那一日在阳光下他与她一同走过的沙滩,倒带般地在他脑海中放送画面。
这段感情的伤口还能够痊癒吗?
思及此,他下意识地搂紧她,难过地缓缓倚靠在她的肩上,无声地流下泪。
在瞧见他哭了出来,林薰如的双眸不禁也跟着泛起水光,左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背轻轻地拍着。
如果他和她共同的回忆不是姊姊的话,是否会快乐一点?
但是没有姊姊的存在,他与她根本不会相遇。
「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喃喃地说给他听,也同样是说服自己。
或许在过去、现在,甚至是难以猜测的未来,他们的定位从来没有变动过,却也没有停留过。
无论对错,也已是过眼云烟了——
尹葵安惊愕地看着眼前两人相拥的一幕,不敢置信地摀住嘴,心头更是浮现一股紊乱。
原来……秉凡哥心所挂念逝世的前女友,竟是林薰如的姊姊?!
她皱紧眉头地思忖着,一时承受不了这点认知而感到无力地降下身子,蹲在书柜旁的角落。
这个世界未免太小了,也未免太让人……
尹葵安定睛地瞅着两人依旧紧牵的手,陷入了思绪的漩涡——
***
这天,如同往常般地来到晚间时分。
窗外的夜色渐暗,林家四口正安静地坐在雍容华贵的饭厅中享用美味佳肴,没有丁点的交谈。
多年以来他们都是如此用餐,各自吃着嘴里的食物,静默地度过时光;俨然已成为林家一种固定的模式,一种压抑窒闷的习惯。
突然吃到一半,林庆轻轻地停顿了下,虽已年过四十五的脸庞依旧保养得宜,五官深邃确饱含凌人的威严,尤其是那双锐利如刃的双眸,正挺挺地看向坐在斜对方的林薰如。
林薰如意识到父亲抛来的目光,也抬起小脸静静地回望他。
「我有件事情要宣布,是关於薰如你的事情。」他沉着地开口,眼神里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不只林薰如感到一阵纳闷,就连林郁纯与朱雅蓉也是抱着同样的疑惑。
父亲很少会在晚餐时间公布事情,她不懂父亲究竟想说的是什麽事,也不明白他选在这时候的动机,从以前到现在父亲在家中一直都是权威的象徵,是不可反抗的主上。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前几天有位商界的朋友告诉我,说上次听过你的琴声觉得十分赞赏,他说以你的实力还能继续精进,便向我提出一个建议。」他稳稳的说道,唇畔挂着诡谲的笑。「澳洲那边有一位他认识的钢琴名师,他可以帮你引荐成为对方的独门弟子,我个人认为不错便一口答应了他。」
什麽?闻言的她微微地皱起眉头看着父亲,神情显得下沉。
「下学期开始我会让你转去澳洲的学校,在那之前先过去那边的语言学校念书吧。」他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倒是令她心中感到一阵强烈的不服。
凭什麽要替她做出这样的抉择?为什麽总是要轻易地为她的人生来作主呢?打从她的琴艺开始被人称赞的那天起,父亲才愿意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断藉由各种公开场合要她上场表演来满足他的虚荣心,甚至连母亲也同样地要求她为了父亲的前途着想,做女儿的必须乖乖配合。
这算什麽家庭?算什麽血浓於水的亲人?她根本连自己都无法去决定任何事啊!
坐在一旁的朱雅蓉与林郁纯听了林庆的话,各自却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天哪,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呢!」朱雅蓉优雅的容貌上忍不住笑了出来,骄傲地瞄了坐在林庆身边的林郁纯一眼。「薰如,快跟你爸爸说声谢谢,你看爸爸多麽地重视你这个女儿呀!」
林郁纯冷冷地回望着朱雅蓉挑衅似的眼神,心里很清楚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哼,真是无聊透顶的女人。
她装作没瞧见继母得意洋洋的嘴脸,视线移至自己对面的妹妹身上,她才注意到林薰如正是一脸的愁容,看得出来妹妹完全不能接受父亲所做的决定,而其中不能接受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林郁纯不自觉地冷笑了下。
「我不想去。」林薰如放下碗筷,极不甘愿地看向父亲。「我……也可以在台北好好学琴啊。」
朱雅蓉听女儿这样说,便暗中示意地踢了下她的脚,微愠地瞪着她。
「你在说什麽啊!这麽好的机会可是你爸爸替你争取的耶!」
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竟然敢推拒她父亲亲口提出的好心建议,真的是要气死自己吗?
林庆瞅着皱着小脸的她,在听到女儿的嗫嚅拒绝令他原本和悦的神情刹那蒙上了肃色,双臂环抱起胸前地悄声叹了口气,黑眸像是失温地直视着退缩且旁徨的她。
她被父亲看得很不习惯,不禁微微地低垂着目光,心内期待着父亲能放弃送她远至澳洲的念头。
万一她去了澳洲的话,她根本就不能再见到何秉凡了啊。
林薰如忽然被自己心中这个念头震慑住,没想到她自己已经这麽喜欢他了呀……
可是喜欢又有什麽用呢?
「薰如,你好像没有搞懂一件事。」他硬声地开口,「在这个家,是我说什麽就说了算。」
父亲的话虽语调平板,却刺得她心里蓦地一惊。
已经不能去改变了吧?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吧?她无能为力,也无法去尝试挣扎。
感觉她根本什麽都不是。
林薰如失望地颓下双肩,凝望着眼前的饭菜,霎时胃口尽失。
「下个月我会让亲戚带你过去的。」林庆最後做了总结,继续迳自地用起餐来。
朱雅蓉听了开心地搂着女儿的肩头,对於丈夫这样的决定十分欣喜,完全没去察觉女儿的异样。
只能接受的她难过地抬起双眸,不经意地与对面的姊姊交会视线,却瞥见姊姊正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望着自己,那笑意彷佛是在说——
活该。
她僵住地注视着林郁纯,手心不禁暗地里渗出涔涔冷汗……
***
傍晚时分,天色澄清的灰蓝染着云彩,微风拂来却是阵阵凉意。
结束一天考试行程的耿傲允斜背着背包,正拿着几本书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在大门口的还书窗口将书本放进去後便准备回家时,恰巧瞧见尹葵安从门口缓步地走出来。
原本要出声叫她尹笨蛋的他,却在注意到她异常落寞的表情之後,便面挂疑惑地走向她。
奇怪,这个笨蛋怎麽脸色这麽难看啊?
尹葵安察觉到前方有抹人影接近,不自觉地停步望向来人,正好对上耿傲允关心的眼神。
耿傲允?他怎麽会在这里?她暗忖。
「喂,你怎麽了啊?」他停伫在她面前,微蹙着眉地问道。「干嘛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呀?」
她看了一眼他,没有答腔地抿紧唇。
犹记得之前耿傲允曾经跟她提过关於林薰如的事情,说过林薰如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他。
那麽,会是秉凡哥吗?
今天看见那两人相拥的画面实在是够让她感到震撼,也够让她惊讶得说不上任何话语。
她到底该不该问耿傲允呢?
耿傲允瞄着她霎时沉默的侧颜,开始揣度眼前这个笨蛋到底是在忧郁什麽。
「我说啊,你心情不好吗?」他挑眉地望着她,决定要问个清楚。「是不是发生什麽事情了?」
闻言的尹葵安顿时僵住,眸光黯淡地撇至一边。
不行,现在的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跟谁交谈,心里全是想着秉凡哥与林薰如同学之间的关系,心上倏地涌起一股很想落泪的冲动,明明自己已经说好了要退回原来的位置……
她绝对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
「没有,我该回去了。」她淡然地摇摇头,虽有些讶然他的敏锐,但为了不让自己流露出内心的杂乱,随即故作镇定地正要跨步离开时,却忽然被他及时扣住了手腕。
她转过头愣愣地盯着他,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
「耿傲允,你、你不要再闹了!」她急忙地想挣脱,深怕自己继续待着会在他面前卸下一切。
听到话的他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显得仓皇的小脸,手仍旧紧紧捉着她不放。
幸好天色已暗,图书馆外头已没什麽人经过,不然他和她靠这麽近肯定会成为校内的发烧话题。
在她愕然地望着他坚定的双眼,听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看上去竟是如此地慑人,如此地有魄力。
「你……」她微微地怔忡了一下,一时之间忘了要回应些什麽地瞪着他。
『我听到了。』
突然她想起秉凡哥在自己告白後所脱口而出的抱歉,令她不禁地眼眶泛红起来。
『对不起,葵安,真的很对不起。』
她本来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在意了啊,为什麽……
『至少还有你是这麽想的,薰如。我真的很欣慰你肯对我说出实话。』
自己还要这麽难过呢?
尹葵安再也忍不住地低头落下泪,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开始放肆哭着,突如其来的啜泣声倒是令耿傲允心下霎时慌乱,赶紧放开扣住她的手。
「喂,你怎麽哭了?!是我刚刚捉得太大力吗?对不起啦,我只是不想看你这麽消沉的样子,所以才会拉住你——」他微弯着腰地紧张询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一直猛掉泪的她。
瞧她伤心成这个模样,更令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揪紧。
总不可能是考试考不好吧?是有人对她说了些什麽吗?还是说她跟好朋友小樱吵架了?
越想越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有些懊恼地看着她,完全不晓得该拿她怎麽办。
忽然,他想到似乎还有一个可能性会令这个笨蛋哭得像个泪人儿。
「难道,你是因为何教授的关系吗?」他墨睫低掩地轻声问道,自己的心也跟着沉落。
此话一出,她顿了顿地望着他,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试着平稳情绪地吸吸鼻子。
这时图书馆外设立的造景灯缓缓亮起,温和的柔黄晕染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同样映照在她与他深沉的侧颜上,一阵静默降临在他们之间。
她看着没有再说话的他,心里刚才的焦虑在哭过之後彷佛也沉淀许多,反而感到有些难为情。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家伙面前哭出来,这倒是令她自己还蛮讶异的一点。
既然他这麽替自己担心,她总该对他坦承才算对得住他吧?
「那个我今天……在图书馆看见秉凡哥。」她瞅了一眼他,清咳两声。「原本是听见他跟林薰如同学在谈话,我只是好奇他们所交谈的内容而已,走过去却瞥见他们讲到最後抱在一起……」
语毕,她抬眼看了下他,只见他的神情十分冷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咦?为什麽他看起来这麽从容呢?这件事情他不在意吗?还是说,他已经整理好与林薰如之间的感情了?不然怎麽如此沉着呢?任何人听到这种事应该有所反应才对呀!
她满脸狐疑地暗忖着,直勾勾地凝望着他。
「原来如此。」他听了双手环抱於胸前,淡漠地回道。「你就是因为他们抱在一起才觉得难过吧?」
是这样子的吗?老实说,她自己也不清楚啊。
尹葵安有些无助地看向他,纳闷地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没有想到林薰如竟然是秉凡哥已逝世前女友的妹妹……奇怪,你听到这些事不会惊讶吗?」
耿傲允耸耸肩地叹息一声,嘴角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薰如有个真正喜欢的人吧?」他将目光移至远方,轻描淡写地说。
她点点头,内心却霎时漾起一丝不安,陡地想起自己所猜测的那个原因。
「难不成林薰如同学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微蹙着眉头地问出口,欲言又止。
他不急不徐地收回视线,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没错,薰如真正喜欢的就是何教授,何教授确实是她姊姊生前的男友,我已经知道他们早就认识了;薰如就是在那段时间喜欢上何教授的,之後她到澳洲求学跟我交往,也是为了何教授而有所牵挂,对薰如来说,何教授才是特别的。」
秋风呼呼地吹拂过,冷飒的气息将他说的事实显得更清晰。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也难以相信自己刚刚亲耳所听见的话语,证实了她的推测。
「要说这是缘份,那也真是太可怕一点。」他笑了声,自我解嘲地说。「其实我……也认清了自己真正的心声,好好地跟薰如谈过了;不管是你的秉凡哥,还是我的初恋,什麽才是过去,什麽才是现在,也许我们还不是真的很懂,但是路总要走过才知道自己能留下多少足迹吧?」
是这样没错吧?她都已经决定好要退回该属於自己的位置,就不应该再对秉凡哥的过去介意,也不要因为自己不能成为安慰秉凡哥的人就伤心不是吗?
这一点,她终於知道了啊。
「所以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宛如在哄小孩似地。「就让我们每个人持续地往前走吧。」
他说得很对,继续往前走才能看见更美丽的风景吧?
闻言的她跟着莞尔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个他,她第一次打从心底佩服他所说的话。
尽管头发被这个家伙揉得有些乱,她还是不跟他计较好了。
「难得你会说有点建设性的话嘛。」她扬起笑容地调侃,眼神中已恢复成平时那般的亮采。
他放下手地瞧了她一眼,挑眉地回答。「什麽啊,我一直都是说话很有建设性的人耶!」
这个尹笨蛋,总算像点平常的蠢样子了。他欣慰地暗想着,不自觉也会心一笑。
「是是是,麻烦耿大少爷还帮我开导,真是感激不尽耶。」她故作诚恳地说。
「那还不快交上开导费五千块。」他伸出手掌,自信地说。「你上次的三千块也还欠我耶?」
这个家伙还真是敢讲……尹葵安无言地呼了口气,接着伸出手握住他的。
手心突然传来她温热的触感,令耿傲允一时不解地盯着她看。
「谢谢你。」她真挚地凝视着他,笑着说。
看着她甜笑的道谢,令他的心底陡然像是被填满似的满足,十分愉悦又十分放松自然。
真奇特,最近每次他只要看到她笑就会觉得开心,甚至是好到飘扬,尽管原因他并不想去探究。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没辙吧?
在渐渐朦胧的灯光下,两人率直地对望笑着,彼此间的情谊也更加融洽——
***
天色已暗,刚走出视听中心的李隽凯缓缓步下阶梯时,正好遇上同样要下楼的孔樱。
「啊,是你啊。」孔樱拎着灰色肩包地出声,有些讶异这个时间竟然还碰得到这位校草人选之一的帅哥。「已经这麽晚了,没想到李同学你还待在学校里头啊?」
同时认出她的他轻轻地点头,淡淡地笑了下。「不用这麽客套,叫我隽凯就好了。」
「呃,如果我改得了口的话。」她偏着头想了想,诚实地说。
他没有答话地对她温温笑着。
她凝视着他浅笑的脸庞,突然深刻地了解到为何全校的女生都会喜欢眼前这个男生,不只是外型条件优良,还有他微笑时温柔又迷人的模样,简直可以说是必杀技哪。
虽然没有跟他很熟,但是常常从葵安口中听到关於他与耿傲允的事情,也使得原本不太认识这两个人的她好像都知道所有的事情似的,这种感觉倒是挺微妙的。
两人随性地搭着话题,一起往一楼的大门口的方向走着。
「你跟葵安是国中的同班同学没错吧?」他忽然临时想到地问道,「以前你们就很要好了吗?」
「是啊,我们两个那时候都很喜欢画画,所以才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据实以告。
想起以前那段青涩又快乐的时光,令她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欸咦?不过这个男人怎麽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咧?刚刚没有聊到任何关於葵安的事情呀?
莫非——
孔樱小心翼翼地瞄着他,一时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为了确认一下她应该要问问看才对。
「你好像很在意葵安呢。」她试探性地开口。「感觉上是非常关心的态度。」
闻言的李隽凯愣了下,深邃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她。
有吗?尹葵安对他而言是很特别的一位好朋友而已吧?会关心好朋友也是很正常的呀。
看来这位小樱同学的思想模式,跟傲允有点类同呢。
「我并不觉得这叫做『非常关心』。」他平稳地回答,认为自己的判断是不会出差错的。
「不然是什麽?」她倒要听听看他的理由。
这一问,可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根本想不到其他的答案来作为回应。
怎麽会这样呢?
见他骤然地停下步伐,让她更是跟着止步一脸疑惑地瞧着他看。
为什麽自己会想不出来对尹葵安究竟是抱持着什麽样的感情呢?应该要很自然地说尹葵安跟他之间是十分合得来的好朋友啊?怎麽这时候自己没办法下意识地说出口呢?
况且,怎麽他也找不到任何更适合的字眼来形容他对尹葵安的心情?
思及此,他心里不禁稍稍起了波动。
「我跟尹葵安……是很好的朋友,再加上我们是住在同一社区的邻居,关心是很正常的。」他故作谦逊地说,语气显得有些虚掩。「虽然不明白是什麽原因,不过你怎麽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呢?」
见过没几次面,也没有彼此交谈到很深入,总觉得她和其他女孩不太一样。他想。
「喔。」她了然地偏着头点着,接着非常认真地正色看了眼他。「因为我怀疑你喜欢葵安啊。」
什麽?她刚刚说的那是什麽话?
在听到她的答话後,倒是令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盯着她瞧,露出一脸的惊愕。
「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他看向前方地问道,佯装没事地轻咳两声。
「直觉吧,我想你只是还没发现你自己真正的心意而已。」瞧他不太自然的模样,她大概在心底有了个谱,也毫不回避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旁观者清呢。」
好一句旁观者清,实在是堵得他无话可说。
「我不说你肯定也没注意到吧?你跟葵安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是十分自然轻松的,就连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比起在别人面前所应付的假笑来得真诚多了。」她哼哼地说着自己的观察心得,双手环抱胸前地觑着他越听越深思的脸庞。
李隽凯迳自地思索着关於自己的内心,忽然想起他和葵安之间认识以来的互动。
葵安一直对他是很开朗的,没有任何的心机和目的,也从未故作姿态过。
经她这麽一说,确实他在葵安面前是显得比较自在的,毕竟跟葵安相处起来似乎毫无距离感……
可是这样就算是喜欢吗?应该不是吧?
「这种事情,还是得要顺其自然才对吧。」他对上她的目光。「现在,我们就只是朋友。」
没错,就只是朋友。
不论如何,葵安现在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位异性友人,他不想妄自破坏与她之间的平衡。
孔樱回望着他坚毅不拔的眼神,宛若明白些什麽地沉吟了声,然後迳自跨出步伐。
这个男人还真奇特……是因为太迟钝吗?还是想故弄玄虚啊?
但是整体而言来看,他的答覆让她觉得还可以。
「等到你自己发现的时候,再来告诉我吧!再见啦!」她挑高眉地笑笑,意有所指地妙答。
在她向他挥手道别之後,他就沉静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至门口处。
伸出了右手掌,他缓缓地摊开地凝视着,接着又慢慢地握紧,迳自思忖着刚刚的对话——
或许,他是在意尹葵安;也或许,他什麽都还无法确定,还无法苟同。
尤其是他自己的心呀。
李隽凯淡淡地叹了口气,拉紧身上穿的军装大衣,有点迷惘地走出大楼。
***
这天的早晨是阴凉的,台北灰扑扑的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
轻微的湿气悄悄地从窗边流落,随着乳白色的墙沿无声地散布着,慵懒地飘荡下来。
丁茜安静地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她正专注地凝视着摆放在桌面上的信,一封被拆开来阅读过的信件,上面潦草的字迹捎来了对方的回覆,还有关心她的近况,甚至是提出要前来探视她的念头;信末还特别注明了他返国的班机别号,以及一组崭新的手机号码。
他说下个月初要从伦敦飞回来了,希望两人能够见上一面,好好地将这一切解释清楚,不只是他的不告而别,还是把孩子的问题好好地讨论,这些都急需解决才能面对真正的未来。
然而这个未来……会是她与他共同拥有的吗?
她根本不敢去想像。
今早从邮差的手中接到这封回函时,她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的防备,尤其是在瞥见信封上的国外邮件戳印,她才开始觉得头忽然一阵昏眩。
努力隐忍着内心的雀跃与一丝丝胆怯,她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撕开了信,抽取出粉蓝的信纸後,落入眼帘的即是一连串的潦草字迹,她阅读着带着久违的熟悉感与海外的气味。
雨就是那时候开始下的。
丁茜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徐步走近窗边,看向窗外的一片灰澹。
不知道为什麽,她很害怕见到他。
恍若过去他们两人一起说笑的欢乐已凋零逝去,曾经对彼此许下的承诺也无从寻起;从他离开他的那一天起,她所面临的打击和痛苦早就腐蚀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毫无依靠的她在遍寻不着任何丁点的帮助下,选择了自己毅然所做的决定。
如今若是她与他再次相会,她应该要用什麽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呢?是该愤怒?还是宽恕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每次一想到他那张总是不经意淡笑的脸庞,她都只能对着自己紧皱眉头。
当她伸手轻轻柔柔地搓揉起隆起的肚腹,也不自觉地低垂着头审视着自己这样的举动,简直就像是要把心中所有酝酿的不安给抹去似的——
「贝比,我应该见你爸爸吗?」她无力地问着,语气满满的沉重。
回应她的却只是寂静的沉默,没有解答的空洞。
雨,依然颓然地下着……
***
夜凉如水,在下过雨的街头显得有些清冷。
拎着文具店袋子的耿傲允蓦地停住脚步,直直地瞪视着同样也止住步伐的来人何秉凡。
两人互望着对方,心里却各自起了不一样的思绪。
「我们又见面了,何教授。」耿傲允淡淡地开口,看着眼前穿着休闲衣装的他,还一脸疲惫地提着网球具组,可见刚刚他大概是去打了好几场激烈的网球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超市前,与尹葵安在打闹时遇见他,那时候只知道他是V大的美术系教授,也是尹葵安暗恋多年的男人;接着撞见了在大礼堂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耿傲允就知道自己跟他已经连上一种说不上来的关联。
「是啊。」何秉凡不太自然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有点尴尬地回道。
没想到自己在运动完竟然会在街上遇见这个叫作耿傲允的男生,虽然他知道耿傲允和表哥是与他住在同一个社区没错,也看见过葵安和这个男生打闹,不过那都仅止於在他得知过去真相之前的事情;直到他目击薰如与这个男生在校内互拥,他才知道耿傲允是薰如在澳洲所交往过的人。
这一切彷佛就像是注定似的难以捉摸,就如同现在的沉默。
何秉凡率先移开视线,正打算要走过他身边离开之际,却被他的一句话唤住了动作。
「我们谈谈吧?何教授。」耿傲允定定地望着他,笃定地说。「关於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他看一眼耿傲允,握紧了球具的提带,心里微微地震荡了下。
也许,好好坐下来谈是个良好的建议。
两人走至对街新开立的小型咖啡厅,外头摆放着几张露天的座椅,在服务生引导他们坐在最後一桌之後,两人便坐下点了各自的饮品,待服务生离开後他们才开始对谈。
「突然这麽冒昧地约你,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耿傲允首先开头,眼睛紧盯着他。「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关於薰如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有些事情想要问我吧?」
闻言的他顿时想起了林薰如,想起她总是倔强又有点忧伤的神情。
是什麽造就了现在的薰如呢?
「你知道我跟薰如有什麽关系吗?」何秉凡挑眉地问,「难道薰如有跟你提过关於我的事情?」
「我知道。加上那天我在大礼堂外都看见了,也听见了。」耿傲允一手枕着下巴地说,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我虽然知道薰如有个已过世的姊姊,但是却没想到你是她姊姊生前的男友。」
他微微愕然地端详着耿傲允,不敢置信那天的情状竟会被看见。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他们的饮品;一杯香醇的摩卡咖啡,与一杯道地台式的珍珠奶茶,分别放置在两人的面前後,便把帐单轻巧地摆置於桌角离去。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他愧疚地端起马克杯,啜饮了下咖啡。「我很对不起她。」
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後,他有多麽地懊悔。
耿傲允望着他露出的愁色,心里不自觉地想到薰如那天哭泣的模样。
她是为了何教授哭泣的。
「那麽,你知道所谓的实话了吧?薰如一直想对你说的真相。」耿傲允问道。
何秉凡黯然地点点头,放下杯子。「我以为她是在撒谎,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残酷的事实。」
讲到这里,他的心又不禁完全没有预警的揪紧了下。
为什麽当初不好好地听她说呢?
「所以我跟薰如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吧?」耿傲允直截了当地换了话峰,缓缓地将目光移至一旁路上的车水马龙。「以前我们在澳洲一起念书的时候交往过,最後就连我们会分手也是因为她姊姊病危而必须回到台湾所导致,直到之前我们再次相遇,才将过往解释清楚……」
「我有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他沉声地回答,双拳稍稍握紧。「薰如很在乎你的样子。」
耿傲允没有转开视线,只是静静地蹙起眉头,指间拿起吸管喝起温甜的奶茶。
「与其说她在乎我,不如说她更在意你。」他喝了几口後,眸光迅捷地再次对上何秉凡。
在意自己?何秉凡皱眉地看着他,露出一副不太懂的神情。「薰如要在意我什麽?」
而他又有什麽值得薰如去在意呢?对薰如而言,他只是个外人啊。
「因为自己姊姊的关系而在意你,她才会选择对你说出真正的实话不是吗?」他反问道,眼神没有丝毫地闪躲。「我知道的薰如虽然孤僻又冷淡,但是她的关心却比什麽都来得真诚。」
何秉凡听了有些愣住,心口因为他的话而怦然跳动——
『她根本就没有那麽好,就只有你一个人还傻傻地怀念着她!怀念背叛你的她!』
那天她激动的模样,流下眼泪的模样,是如此地真实而没有半点的虚假。
从以前到现在,她依旧还是那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小女孩,只是随着现实与时间的推移,经历了不同的事态之後,已经使她在他的印象中逐渐模糊掉了。
他明明应该要知道的,薰如绝对不是一个会偏颇任何方向的女孩,反而很坚韧地做出抉择。
她是真心的在关心他。
何秉凡霎时领会地深深喟叹一声,心里却隐隐地泛疼,对於这项认知感到欣慰且无措。
「虽然我跟薰如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但是我想要以身为她的好朋友这个身份来告诉你,请你让她好好地摆脱姊姊过世的这段过去吧。」耿傲允放下手,端坐着地正色说。
对於眼前的他,耿傲允是十分认真地跟他请求。
「为什麽是我?」他困惑地问,眼神有点惊讶。「我不确定我能帮薰如什麽。」
耿傲允垂下双眸,再次喝了口奶茶,呐呐地回答。「毕竟……这是你们共同的伤痛还有回忆,我没有办法去介入,所以我希望你和她能够好好面对心中真正的声音。」
他听了,忍不住地感到宽慰。
彷佛折腾了许多时日的心情,好像都在这一刻得到救赎似的渐去渐远——
「薰如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何秉凡明白耿傲允的用意,透过镜框柔和地看着他,浅浅地噙着微笑。「谢谢你在澳洲的时候,陪着薰如一起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他淡笑着的点头,两个男人对视着,彼此随着这句话的甫落而意会一笑,气氛也跟着圆融许多。
是啊……耿傲允轻叹地暗忖。
那段彩色般的欢乐记忆,就让它静静地收藏在他和薰如彼此的心中吧。
这也是最初他所冀望的不是吗?
「这次的帐单就让我来付吧,谢谢你愿意拨出时间跟我谈。」耿傲允吁了口气,喝完最後一口的奶茶,信手拿起帐单地站起身。「啊对,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何教授也能够做到。」
当他拿着东西正要离开座位时,忽然想到什麽似地临时开口,转而看向一脸疑惑的何秉凡。
「什麽事?」何秉凡望向他。
耿傲允抿了下唇,专注地看着他。「你还欠尹葵安一个回应,让她能够完整的释怀。」
他微愕地顿住。
一想到那晚她向自己告白,被自己婉拒开始哭泣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亏欠她。
没有查觉到葵安对自己投入的情感是爱情,是他一直所忽略的症结;而让葵安陷入失恋的漩涡当中,也令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她这个如亲手足般的好女孩。
但是不论如何,他希望自己还能当葵安的好兄长。
「我会好好跟葵安说的。」他勾起唇地回答,诚恳地允诺。「耿同学,也谢谢你真的对葵安很照顾,我想葵安知道应该会很高兴的。」
「拜托请不要告诉那个笨蛋是我多嘴。」耿傲允举起双手地促狭说道,一副故作划清界线的模样。「我只是不喜欢看到她哭哭啼啼的蠢样。」
吭?蠢样?何秉凡有些傻眼他会这麽说,对於两人的关系更是越来越不了解。
这个男生……到底是想帮葵安说话,还是只想要奚落葵安呢?
「先走了,何教授。」最後耿傲允跨步临走前还用手比了比他身旁的球具组,骄傲地撂话。「下次记得找我一决胜负吧。」
何秉凡目送他挂着自信的笑容昂步地离去,登时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看来,是应该往前走的时候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