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清十六年,花月,春艳楼。
「爷──」
各色佳人站在楼外招揽,有的清丽、有的娇美,见到男人便或独或群走近。
只有青女一人伫立门後,露出半个身子。她身着淡雅草绿高腰长飘裙,胸处绣了浓绿金边双荷叶,外罩纺纱青绿长袖短春衫,面颊略施脂粉,眼皮抹了层浅桃色,发绾成侧髻及肩,簪着金云含日钗,又贴上祥云金钿。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春艳楼外来了一个身穿米色长袍的男人,四下环顾着。几名认识的女子向他打声招呼并指着青女,男人道了谢,笑笑上前。
「柳公子。」
屈膝行礼,青女漾开了笑。
「小青。」
柳涟伸手握住青女嫩白小手。青女含羞一笑,缓缓抽回手。
「会被看见的。」
柳涟眉一挑,笑着往春艳楼去。
「十二楼高月自明,眼可不明啊!看不清的。」
「咱们这儿可不是只有小姐一人。」
跟在後头约一步的距离,青女细声说着。柳涟哈哈一笑,不再答话。
一直到塔楼下,青女正要替柳涟开门,後者却按住了她。
「柳公子?」
「小青,你今日真漂亮。」
「多、多谢柳公子。」
脸一红,青女撇开视线,再要去开门,柳涟却捉住她的手。
「大、大庭广众之下,柳公子你……」
「平时你不这麽打扮的,是为了哪个男人?」
柳涟背靠门旁,把玩青女葱玉细指。
「咦?没、没有为了男人啊!」
「真的?」
「真、真的!」青女焦心地看着高他两颗头的男子,而柳涟用灰蓝的眼眸望向女孩,「小姐说今天青女生日,许我穿戴好些。」
「你今天生日?」
「是啊。」
柳涟若有所思地停下动作,顿了半晌,自怀中取出一物放於青女手中。
「这是鲛珠。早就配成耳坠子了,一直没个正当理由送你。」
极北之海为鲛人国度,传说鲛人的眼泪会凝成珠子,十分昂贵。因为鲛人虽生性温和,却也傲到骨子里,甚至多数鲛人一生都未曾哭过,稀有非常。
水滴状的鲛珠串上了莹绿浮石,柳涟淡笑着俯身替青女戴上,顺势吻落青女的唇,轻淡不长,却深刻的。
「涟光。」
青女温柔笑开,低唤一个名字。
「非上去啦,小姐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青女伸手推门,这次柳涟不再阻止。方进去,青女立刻看到角落客人朝她举了举酒杯。垂眸,像没发觉似地带着柳涟上十楼。
「容容姊。」
门外站了一名婢子,青女同她打声招呼。
「好慢,小姐都要睡着了。」
「容容姑娘,请夜云莫动火,路上遇到左妈妈,聊了会,小青等等还过去找她呢!」
柳涟笑着赔不是,容容耸肩,要青女先去,自己领着柳涟进房里。
「柳郎!」
已经趴在桌上的水夜云一见到柳涟,欣喜地爬起。
「慢死啦!茶都冷了,青女呢?」
容容浅勾弯弧,替水夜云理理头发,「她去左妈妈那儿了。我去沏一壶新茶来。」
「慢。」柳涟抬手制止,沉吟一会儿,道:「来个九酝薰春吧!」
「九酝薰春要去酒库取,得稍待。」
「无妨。」柳涟不甚介意地摆了摆袖。
应声,容容退出房外。
「柳郎,怎麽突然要酒来了?」
「让你替我饯行,我要前往冀州金城。」
「金城!」水夜云惊呼而起,「不是正在民变吗?」
「是啊,太皇太后懿旨,派红庄大人任金城城主,抓了我和几名小官儿去当副手,过午就启程。」
水夜云「唔」了声,露出落寞神情。
「这麽快……在妾身这儿用膳麽?」
「不行的,夜云,得回家里去。日昳末到情尽桥吧!」
「要等妾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