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再快一点……,我使劲奔跑的脚步不断对我说着,再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我的慌张以及恐惧感袭上我心头以不缓慢的速度开始蔓延、扩展开来,然後,终於到了。
四周店家都已经被砸毁的差不多,唯读那间面包店例外,还完好如初……还好好的没有被破坏……,望着眼前的兔子面包店一阵安心的感觉瞬间赶跑了先前的慌张与恐惧,我停下跑步的动作向近在眼前的面包店缓步前行。
我的嘴角下意识的扬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盯着檀木制成的店门良久後推开,一阵熟悉的面包香气和檀木奇息往我的鼻息直扑,我寻找着某个身影,拥有毛茸茸的白色毛皮、圆顶帽、大耳朵以及深棕色围裙的身子,那只兔子。
「兔子先生……」我的嗓音在颤抖,没办法抚平的情绪模糊了我的眼前焦距,「兔子先生……」我再次轻唤着却不见任何回应、任何兔子,我又慌了。
外头轰隆隆的声音没有间断,面包店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昏暗,我往店外一看,一颗庞然大物离没几尺就要砸进来了,而我……还站在它的面前。
「快停下!不能砸!里头还有一个女孩子!」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传进我耳里,好像是方才追在我後头的工人的声音,而那颗铁球并没有停下也来不及了,我的视线被一片石灰色的表面覆盖,忽然间我感觉到腰际被一股熟悉的触感触碰,毛茸茸的触感,我被拉到後方然後压倒在地,那毛茸茸的触感的来源则压在我身上,霎时我无法睁开双眼,却可以清晰的听见有许多土石坍塌的声音落下,可是我却没有任何被重石压伤的感觉,怎麽回事?
「好险……」是那道我遍寻不着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然後两道湿润的温度从我眼角滑落,那只白色的大白兔被坍塌的土石压住,有些尖锐的部分还渗入覆盖在他毛皮之下的肉里,有如白雪纯净的毛发也被大量宣染成不正常的暗红色,望着眼前惨状我动弹不得。
「起得来吗?」那道声音轻声问着,我使尽力气吃力的将身体提起,将那只大白兔移到我跪坐着的大腿上。
我盯着他纵使到现在这种情况仍旧充满笑意的兔眼睛,他头顶的圆顶帽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身上的深棕色围裙也被土石摩擦的力道变得破烂,面包店的惨状也令人震惊,我的喉头哽住,只有眼泪不停的落下,落到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一小撮毛发。
「公演还顺利吗?」他忽然问道这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用力点头,拨到耳後的发丝落到他的耳朵。
「真抱歉呢,没有履行约定让你吃到新研发的点心。」我用力摇头。
语毕,他就没再说话了,我不晓得是无法再说话了还是暂时不想说话,我感觉到眼睛发烫的扰人,但眼泪还是不停的落下,我胡乱的擦乾眼泪,然後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被染得一黑一红的毛发开始脱落,以脖子为中心点向外扩散落到被弄得脏乱的地板上,兔耳朵不见了、兔眼睛不见了、兔鼻子不见了、兔嘴巴也不见了,我死盯着开始进行莫名变化的他,双眼缓缓睁大,「兔子先生……」消失了。
原本凌乱肮脏的毛发落到地上时却变成本来的纯净洁白,好似被一部份净白的刺眼的雪围成一圈。
我的视线并没有从我跪坐着的腿上离开过一分一秒,但现在躺在我腿上的却不是我熟悉的大白兔,而是一名斯文的男子,白皙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和深邃的眼眸,在我和他四目相交的同时,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一股不明的、相当强烈熟悉感,以及从他扬起的嘴角散发出的熟悉笑意。
「我都还没问过你呢,」他笑容可掬的说着,「你叫什麽名字?」然後缓缓阖上眼皮。
我轻抚他乌黑滑顺的发丝,就好像当初触碰我的毛茸茸的兔手。
「我叫爱丽丝喔……」我抚着他发丝的手没有间断,我哽咽的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却不会再有回应了。
从此,那街道对於我而言不再熟悉了,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间面包店也跟着消失了。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