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小胖好心送晨光到机场。往上海的班机中午出发,登机之前,晨光抽空打开笔电重新审视自己写的采访。修修改改、涂涂抹抹,构思别出心裁的报导。
晨光到上海,除了采访,有另一件事要做,就是回家一趟。晨光在上海的家位於浦东新区,晨光对这城市不熟,上海的家也只来过一次。不过不愁,一到上海,家里会派司机来接。
晨光想看看大半年没见的父母,顺便报告近况,另外就是上医院给医生检查父亲的身体状况。晨光可以想像,父亲那些说会去检查的话只是随口敷衍,一定没去。咳了好几个月,说什麽也要趁这次抓他到医院检查。
「爸,我看了这几家上海三甲级医院,或者是另外这些台商医院,看你要去哪家检查,我陪你去。」
「丫头说这什麽话,才刚到家,这麽久没见,一见面就要我上医院。」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一定去检查。」
「这次不是回来采访吗?你自己忙就别管我,我这咳嗽是空气不好,有点过敏。我自己知道。」
让父亲就医比登天还难,晨光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没料到老人家如此执拗,说不去就不去。怕看医生这心态晨光无法理解,脾气上来索性把行李一拉,说是如果爸爸不去检查,就站在门口不进去。
「这丫头……我是你要胁得了吗?不进来就不进来,你不进来我不出去。」
晨光母亲看他两人在客厅两端对峙,觉得好笑又不敢笑。这两人个性一样强,僵持起来不知到何年何月。就劝晨光父亲说:「爸爸我看你就去医院一趟,顺便跟晨光说说那件事。」
「那件事?」
「就……你忘啦!」晨光母亲眨了眨眼睛,晨光父亲才一拍脑杓子说:「对!都给忘了。晨光,要我去医院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肯去医院,什麽事都容易办。」
「好,明天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什麽人?」
「青年才俊。」父亲又补上一句。「绝对比什麽阿凉好。」
晨光哑口无言,没想到已经到了要父母安排相亲的年纪。爸妈满脸期待,一句我现在想先冲事业硬生生梗住说不出口。看爸妈计画得这麽顺口,显然是密谋以久,就等着自己来上海自投罗网。
爸爸很讨厌阿凉。在他心目中,只要是男人大多比阿凉好,没交过女友的男人更比阿凉好上百倍。虽然百般不愿,要爸去医院,只得答应见见这位被挑中的男人。
於是,他们立了条约。晨光父亲先到医院检查,当天中午上馆子赴这场相亲约会。
医生问完诊,晨光父亲依照指示去拍了胸部X光片,过几分钟,以为要进诊间看报告,医生先把晨光叫了进去。看见医生一脸凝重盯着电脑萤幕上的X光片,晨光虽然不懂,也明白病况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你父亲肺部里面有阴影,目前还不知道详细状况,需要进一步验痰抽血检查。我想先徵询你的意见,病情要告诉他吗?可能是结核病,不敢百分百确定,或许……」
「当然要告诉他。不说的话,他不会配合检查。」晨光很奇怪医生的顾虑,不告诉患者病情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的做法。
「好,我知道了。一有确切结果,我再告诉你结论,下次带你父亲来抽血。」
最後他印了一叠检验单,要晨光有空带父亲来抽血。
走出诊间,晨光见到两张忧虑的脸。父母坐在等候椅上,父亲一发现母亲视线落到他身上,立刻隐去忧愁的表情换上喜悦的笑容。
「没怎麽样,对吧!白操心。」晨光父亲爽朗的说。
晨光点点头,将一叠检验单拿给父亲。「医生说记得来抽血。」
母亲拿了单子去批价,晨光和父亲站在医院门口等司机来接。晨光父亲突然问:「是癌症吗?」
「医生说还不确定,比较像结核病……,你怎麽……」
「傻孩子,我只是随便猜猜。没事医生做什麽把你特别叫进去。」
「他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麽问题?」
晨光住口,看着父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晨光感到父亲却早已看透医生单独叫她进去的原因,问她那个问题的前因後果,父亲有如亲眼所见。碰触到生命的人情世故,自己从未深思。现在回想起来,医生的问题莫非一种暗示,癌症……,有可能吗?
「不,不会的,医生说是结核病,你一定要记得来抽血。」
「嗯,阿光……,有什麽结果别让你妈知道,晨方那边也不准说。」
「你一定要照约定来检查,报告出来就通知我。」
「若没什麽事就不说了。」晨光父亲拍拍她,「走,爸介绍个男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