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又过了几天，周佳仪很常来找阿褐，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都在聊有关狗的事，可是最近几天不但那周佳仪会来教室，连阿褐有时都会主动去找她。
我陪着阿褐去找过她，周佳仪似乎也不介意我的出现。
可是我很介意。
我介意阿褐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
说真的我根本不在乎那条小黑狗怎麽样，我唯一在意的是阿褐因为那条狗或因为这个女孩而逐渐远离我。
今天下课时，阿褐因为有点事而没有跟我一同回家，独自走在街上时，我又看见了那条小黑狗。
这回牠没有直盯着我瞧，因为牠正专心吃着牠的食物，我走上前，不怀好意的瞪着这只无辜的小狗。
发现我的出现，小黑狗也看向我，或许是发现我没好心，牠的眼神有着困惑和不安。
看着牠已经吃了一些的狗罐头，我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牠的，我现在一看到这条狗就会想到周佳仪，然後就会想到她和阿褐在一块的样子，一想到这我便一股气愤。
「都是你的错。」我小声对着小黑狗说着，「因为你才让那个周佳仪和阿褐有话题可聊。」
小黑狗不懂人类的话，但牠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下。
我瞧了眼牠的食物，心里窜起的愤怒让我一时没了理智，我用力踢掉牠的狗罐头，还剩很多的狗食瞬间洒了一地，而狗罐头则滚到了远处。
小黑狗见状，连一声抱怨都没有，默默舔起已经掉满地的食物，而我则一声不吭的走离。
没有想道歉、没有罪恶感，可是也没有泄了愤怒的爽快感。
回到家後不久，阿褐也回来了。
「怎麽了？心情似乎不太好。」一回到家阿褐便注意到我的不悦。
「没事。」我这麽说，可语气却是明显的生气。
阿褐坐到我身旁，用他的大手轻摸了我的头，温柔的安抚我，「发生什麽事让你不高兴吗？我去帮你出气。」
「好啊。」我语气平淡，手指开始卷起自己的头发，「你记得你和周佳仪谈到的那只小黑狗吧？」
「嗯，记得。」
「明天去把牠杀掉吧，这样我想我的心情会好些。」我的手指依旧卷着我的头发，神情认真的没有一丝玩笑味。
阿褐闻言，有些愣住的看着我，连摸着我的头的手也瞬间一僵，但随後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品琴，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你会为了我去杀掉牠吗？」
阿褐先是沉默了会，接着轻轻勾起嘴角一笑，「我会。」
「那明天就去杀了牠吧。」我的语气带些玩笑，因为说到这里我已经不是真的有意要阿褐去杀掉那只狗了，刚刚阿褐说出了我想听的答案，这就足以让我气消。
至於那条无辜的小黑狗，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真的想杀死牠。
我起身，「我去洗澡。」
我在浴室里冲着澡，却没想到当我放松享受热水滑过我身体时，浴室外头的阿褐正打开抽屉，将家中最利的大型美工刀收进书包。
※
一早，我随意翻着报纸，报纸一角的新闻让我顿时震住，连吃到一半的土司也停了下来。
「无辜小黑狗惨遭恶毒人士刀割致死」，几个粗体字印在报纸上，让我的心不禁寒颤，报纸上所说的地方是我们居住的地方，从叙述中我可以确定事件里死的狗就是我遇见的那只小黑狗。
<i>『那明天就去杀了牠吧。』</i>
前几天对阿褐说的话很快的掠过我脑海，当时我半开玩笑的说，可是现在想想阿褐似乎是认真的，难道阿褐真的听了我的话去杀了那只狗？
不会吧……
「品琴，我们也差不多该去学校了。」阿褐拎起书包，催促我赶紧吃完早餐。
「喔、喔。」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然後草草结束早餐，和阿褐一同到学校。
路途中经过那条小黑狗之前在的地方，我不禁多留意了下，那里不再有小黑狗的身影，忽然我心里涌起一股很重的罪恶感。
虽然是一只狗，但毕竟是一条生命……
是我。
是我害死了那只狗。
因为我阿褐才会……
眼神避开了那个地方，我低下头，额间不禁冒出冷汗。
「品琴，你身体不舒服吗？」见我样子不对阿褐关心的问。
「没事，我没事。」看着阿褐的脸，我脑中猛地闪过阿褐拿着刀子杀了小黑狗的样子，心里一阵寒颤。
阿褐是用什麽刀子下手的？杀了小黑狗时是什麽样的表情？他当时在想什麽？小黑狗是不是哀鸣着死亡的？
在那只狗死前我还踢掉牠的食物，让牠连饱餐一顿的机会都没了……
「阿褐……」我叫他，语气有些发抖，「你记得这个地方本来有只小黑狗吗？」
「我记得。」
「那你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跟你说……」不知为何我说不出前几天我曾说过的话……
「嗯，你要我杀了那只狗。」阿褐说得若无其事，语气里也没有太多的起伏，嘴角甚至挂着他一贯的微笑。
「所以你真的……」
话还没说完，一道女声从後头传来，那是周佳仪的声音，「罗页！」
「佳仪，早安。」阿褐浅笑向她问早。
「早……」但周佳仪的脸色却不怎麽好看，我猜她应该也从报纸或新闻知道那只小黑狗的事了，「罗页，你知道那只小黑狗被杀死的事了吗？」
果然。
「嗯，我知道。」
「好可怜……牠还那麽小……」说着说着，周佳仪开始啜泣起来，「早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该养牠的……呜呜……」
「或许那就是牠的命吧。」阿褐轻声说着，用手摸摸她的头，试着安抚她。
那只可能拿着刀子割死小黑狗的手。
我站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脑子回荡的是小黑狗死去的身影，和阿褐血染双手的模样。
「品琴，你刚好像是不是要问我什麽？」周佳仪停止哭泣後，阿褐继续刚才和我未完的话题。
「没……没什麽，我没要问什麽……」我不想问了。
也没勇气问。
更没勇气听到阿褐给我「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