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星咖啡屋》 — 枷憶:外章02 愛的話

正文 《流星咖啡屋》 — 枷憶:外章02 愛的話

阔别多年,再次踏进贺家雕着细致花纹的金属大门,心情竟异常地平静。

十八年前,八岁的他独自一人坐上黑色的高级轿车,被冷漠地带离贺家的大宅;十八年後,二十六岁的他重新回到这个一如往年的地方,这次,终於换他冷漠地睨视着宅里的禁奴。

在世人的眼中,「贺」姓等同於「钱」。惟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清楚地知道,这个字真正的意思并不是什麽尊贵的名词,而是一个让人麻木的字──「囚」。

然而,即使踏进这个家门是件多不愉快的事情,他都只能默不作声地观看,因为,他儿时最喜爱的妹妹要结婚了。

不过,不是潘念冬与贺晨曦,而是周宏季与贺晨曦的婚礼。

十七岁时,晨曦与周家公子订婚,因女方坚持,双方家长都同意等到她大学毕业才举行婚礼。即使万般拖延,才刚离开大学生活的她,还是无法避免地马上就要迎接另一个新的生活。

记得当初晨曦和念冬分手以後,「流星」就一直沉浸在低迷的气压中,大伙儿都不敢说话刺激当事人,当事人却一副沉默低迷的表情,他会笑,但是那笑容却早已变质。

以往的他的笑容能感染人心,现在的他,笑容中带有莫名的苦涩。

也许是气氛紧绷了太长的时日,终於在一天,外面的城市下着无情大雨。在灯光微暗的员工休息室中,尧……不,贺初晓气得一把攥起念冬的衣领,将他甩到墙上。高傲地站立着的他紧握的拳头发颤,薄唇抿成一条压抑的直线。

「潘念冬,是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你平常的魄力都到哪里去了?」看到两人的结果,他也心疼,他也失落,可是失恋根本就不是什麽要生要死的事情,摆出一副只有自己是受害人的样子是什麽意思?

念冬用力地挥开了初晓的手,顺着墙滑落到地上,弯曲起一腿,把手肘支在上面,宽大的手掌掩住了面,低低地开口:「笨蛋尧,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伤心……」语气轻得就像受伤极深的野兽。

少有地,在门外观战的透和乐纹没有参一脚,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诡异的静默。

念冬举起双手,乱揉自己的脸一通,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透、乐纹,你们去准备开店。」贺初尧低沉的命令响起,门外的二人听了二话不说离开了休息室的范围。

念冬缓缓站起身,颓废地倚着墙边,抬手解下了左耳上的白水晶耳钉,往休息室门外出去,把耳环丢进了门旁的垃圾箱。

不知为何,贺初晓好像感觉到他离开时想说的一句话──

「知道吗?我们,没有以後。」

哀伤的话语,随着白水晶耳环葬送於灰暗的下雨天中。

结果,时隔四年,贺初晓带着当初念冬的耳环,来到了自己妹妹的婚礼。

他在垃圾堆中挑出属於念冬的标记,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就这样呆呆地保管了四年。

叩叩。

在深红色的桃木房门前,贺初晓稍稍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领,礼貌地叩门。当然地,他知道里面正是他穿着新娘白纱的妹妹──贺晨曦。

「请进。」

他打开门,只见贺晨曦正安静地坐在偌大的床上。

也许时间真的能洗刷去一个人过去的足迹,晨曦在这段岁月里,长得更漂亮了。她脸上上着淡妆,唇上晶莹的唇蜜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在旁人眼中,她是个幸福的新娘子。

她抬头,朝他甜甜一笑,「哥哥。」

瞧,这样的笑容,他是否曾在哪儿看到过?

贺初晓对她回以一个微笑,极其自然地坐到她身旁,两手插进裤袋,仰头看着雪白上印有淡雅花纹的天花,开口:「呐,晨曦,你今天要结婚了。」

她点头,「嗯,是啊。」

「记得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才这麽丁点儿大。」他抬手随意在身前比了个一般孩子的高度,微微一顿,再说:「想不到,十几年後找回你,你已经这麽漂亮了。贺家里面,这一辈的,都长大了,知道为什麽像工厂统一成品一样的几个人中,我们两个最相像吗?」

「……」她摇头。

「因为我们的名字里,都带着阳光。我是晓,你是晨,都有日出的意思,我们的父母希望我们的人生一片光明,所以才为我们取了这样的名字。我以为,我们真的有可能从这个家幸免於难,想不到,你还是踏进来了。」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从耳边传来,快得让晨曦来不及抬头,一只温暖的大掌已落到头上。

她混身一僵。

「我不知道该送什麽给你当作新婚礼物,但是,我想你会想要这个。」

贺初晓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在她眼前摇了摇,然後放到她手上,接着,站起身,不留一句话语便离开了房间。

晨曦看着关闭的门板好一会,才把视线慢慢移到手心中,那个被自己小心奕奕地捧着的小盒子上。

她不敢把盒子打开,因为她怕若是把盒子打开,自己的心会被动摇。

没错,她是个胆小鬼,没胆面对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感情。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最後的门,盒子里,只躺着一只简单的白水晶耳环,在黑色的绒布上安静地闪动着属於自己的光辉。

啊。

眼眶里不知何上拥上一股热流,回过神时,脸上早已泪流满脸。

她走到书桌,几乎不需摸索便找到了一格抽屉把它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玫瑰花样的白水晶项链。

她把两者并放在一起。

死物无声,但她却好像从当中看见了很多的画面,充斥了整个脑海。

有时候,爱情让人太过满足,失去後不能习惯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她相信他们之间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念冬很喜欢和爱护她,可是她却仿似一个刽子手,残忍地杀死了他的心。

有谁知道,她的心同样如刀割般?

脑海中闪过太多画面,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傻笑着的他。

生气着的他。

皱着眉的他。

呀,回忆有时真的让人苦恼。要是能有一个盒子,让人把想要和不想要的记忆放进去,锁上,那该有多好啊。

视线仍然带着朦胧,她指尖抚上白水晶耳环,脸上浮上一抹幸福的笑容。

「再见,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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