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昨晚睡前吃了镇静安眠药,何雪熟睡,没发现勇志悄悄进入病房中。
在何雪父母默许下,握着她的手直到苏醒,光线像风似地,从窗帘缝隙切进房间里,顺着棉被弧度,以波浪纹路印在上头,单调老旧的绿色床单被晨曦映照宛如湖面的光点,闪闪发光,何雪睡眼惺忪,身上却仍闪耀着亮丽的光彩。
被外婆料中,何雪需要勇志作陪,紧紧跟随寸步不离,要他回避,只是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态。
「好渴。」
见到勇志她没有生气,而是一脸安心向他撒娇。
何雪嘴唇乾燥,像是晒了一个礼拜大太阳,开始产生龟裂的农地,
勇志倒了一杯水,被她拒绝。
「我不能喝水。」
何雪看了母亲一眼,她走近,要勇志将水杯交给她,用棉花棒沾水,微微地滋润何雪的嘴唇。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何雪要勇志凑到自己身边来。
「陪我去外面抽根菸。」
何雪父亲叫走妻子,留他们独处。
隔壁床的妈妈改变睡姿,侧身背对着他们,她可能已经醒了,识相闪躲让小两口亲亲我我,或是仍然在沈睡中。
「等一下护士小姐会来帮我剪体毛,剪到光溜溜的。」
「体毛……」
听到敏感暧昧的字眼,勇志眼睛瞪直,不知所措,声音发抖地说。
邻床的妈妈忍不住噗疵笑出声,房间安静,听得格外清楚,她并没有睡。
勇志尴尬到头昏目眩。
打开窗跳下去,夺门跑走,任何一样他都不排斥尝试,只要能逃离现场。
「你们男生的脑子,装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她奸计得逞得意笑着。
「我投降,不要再捉弄我了。」
勇志举起双手。
「看不出你那麽纯情,明明什麽都做过了。」
「谁跟你说的?」
「安妮啊,我们无话不说的。」
勇志觉得身上衣服像被两个女生合力扒光,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凉飕飕的不自在。
「会让你不舒服吗?」
「怎麽会,都过去了。」
「有些人会很介意。」
「我在『有些人』之外。」
「你人小小的,度量却很大。」
「没有你说的了不起,只是觉得不应该把时间,花在计较不能改变的事情上。」
何雪在他耳边说。
「做梦都想没到我们会变成情侣,不然杀了我都不会听半个字。」
她摀住耳朵说。
「唵,室哩多,室哩多,军吒利,莎缚诃,通通给我忘记。」
勇志按住她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
「那是什麽?」
「消除记忆咒,叫别人像我这样摸着你额头念三次,你想忘记的,难过、愤怒的事,很快就会被扫光。」
勇志解释这咒语的用处。
「头过来一点,好,放低,停。」
何雪像是操纵夹娃娃机,控制勇志的头部。
「唵,室哩多,室哩多,军吒利,莎缚诃。唵,室哩多,室哩多,军吒利,莎缚诃。唵,室哩多,室哩多,军吒利,莎缚诃。」
她全神贯注颂念,认真相信这是可以清除记忆的咒语,不知道它是用来乞求健康的古老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