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丑奴 — 06

正文 丑奴 — 06

左恩出国去办事。

云是欣羡的嫉妒的,像她,被禁锢那麽多年,除了一身媚骨用以取悦男人,在男人身下承欢外,她还会什麽?外界并不知道,因为消息全被压下来了。左家夫人其实呢,是个住过精神病院又不乾净的女人。

她是疯的吗?这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接获通知,她必须代左恩前往一个餐宴,那主人的权势在左家之上,邀请函上注明了要「左家本家人」参加。不巧的是,左恩人在国外来不及接到通知,而本家人也没一个有那个分量代表左家,随便派个人只会让对方觉得不受尊重。

於是,这重责大任就落到她身上了。

「我去。」冷淡地收下一并送来的礼服,她淡淡地对传递的人如此说。

「那麽,夫人要用什麽名讳呢?」

她愣了一下。名讳?不是左夫人吗?

是了,左恩一向叫她云,而她的身分又如此特别,也难怪下人不知道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全名,当然。

忽然,千丝万缕串成一条线,她惊恐地颤栗起来。结婚到现在,她未曾想过一件事──

诗云是她原本的名字,诗丑丑是有登记过的名字,按理说左恩不知道,那麽……

结婚证书上她的名字是什麽?

顾不得四个多月的身孕,诗云来到左恩的书房。瞪着保险箱,她颤颤地伸手,缩回,伸手,又缩回。她确定莽撞的下场,是摧毁自己的童话故事。但与其继续被埋在谷底,倒不如──

输入密码--

左恩告诉她时,她还不屑一顾,只打定主意不用上半分半毫左家的钱。如今却是派上用场。在最下层找到一包用牛皮纸袋封住的文件,云颤抖着撕开封口。薄薄的纸上,

左恩,诗丑丑。

「磅!」

不知是错愕还是震惊还是愤怒。她往後一跌,撞倒了摆设的瓷器,碎裂声引来了奴仆。

「夫人!」闯进来的仆人眼中,是女主人跌坐在飞散的纸屑当中,脸色苍白地看向开着的保险柜。

他按下口袋中的按钮。紧接着又跟进两名大汉,他们无视满地的尖物,默契十足地扶起了坐在地上的云,而仆人则机伶地,将具镇定作用的药丸塞进云的嘴里。

不到几秒,她昏了过去。云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是来左家第一天时,她被迫跪看的男人,左恩的堂哥──六月。

一股气霎那间全涌了上来,她抄起床头的闹钟使劲地往前砸去。

「滚!都给我滚!你们、你们根本就都知道对不对!人渣!你们全跟他一样!」

剧烈的呐喊惹来腹部一阵紧缩,然後,是强烈地像要抽尽她生命似的,痛。

恪守在旁寸步未离的医生赶忙按住她,又施打了一次镇定剂,以防止过度消耗体力的她动了胎气。她若流产了,他全家都得给她陪葬。

「後天,你乖乖出席。」有着跟左深差不多面貌的六月说道。

她哼了一声,在看见突然扔上前的照片後禁声颔首。屈辱的……她竟然忘了「人质」这一回事,她竟然忘了她哪来的资格说不。

一个人的生命,究竟可以残破到什麽地步?

当侍女为她打理好,当她摘下那猫脸面具,当她款款的步到他面前。那冷艳、那孤傲,几乎就要让六月也为之着迷,但冷静如他,明白现在仍不是时候。

对自己而言,诗云只是一步棋。如此而已。

他正在做一场赌注。输了,不过就是赔了个女人,对他并不所伤,他自有办法应付左恩这尚未成熟的小子。

「暂时放下左夫人的身分,对你有好处的。」嘴角微勾地,他如此说道。

诗云带上面具,那猫眼下投出的恨意让他发笑,他的发笑令她颤栗。云高傲的越过六月,坐上前来迎接客人的黑色房车--

车门关起之际,一个小仆奔了过来,在她耳边传达指令。那指令,让云指节握得泛白,连掌心都被指甲刺出血来。他们左家,打一开始就在玩弄她。也行,一旦她攀住另一根浮木,那时,即使倾尽所有,她也要将左家挫骨扬灰、连根拔除!

「主人的意思是对方要你做什麽就照做。夫人也不希望您的朋友拿自己的幸福兑换夫人的幸福吧!」

「那麽,祝夫人用餐愉快。」

她一手握着面具,一手提着厚重繁复的裙摆。随着侍者喊出左夫人之後,走入大厅。嘴角不自觉扬起嘲讽般的微笑,她甫进场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单是因气韵优美,更因为她是在场最具分量的人之一。

或许也是因为,她那双茶色的眸子,早早在他们心中投下一粒石子,激出心湖上那一圈一圈的涟漪。

贵客接连入场,当云走向视野一隅幽静的角落时,一名年过三十却仍有着倾世容颜的女子步向云。及腰的黑发彷佛融进了黑夜的点点碎光般星星闪闪,天鹅一般纤长的颈子是珍珠的白色,一袭黑绒无袖长裙衬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定在她身上。早已习以为常地,贵妇对在场的人缓缓点头,示意舞会照常进行。

她停在云的面前,凝视了半晌,那眸中一半嘲弄一半审视,她颔首要云跟随。「是你了。」大海一般深邃的眼光似有种种星带环绕,暗涛汹涌似的袭卷着。

云像被下了蛊似的,灵魂撞击在那眼光中,进而沉睡。她轻移莲步滑形似的跟在贵妇身後,消失於大厅中。

这一切都看在被派来监视云的人眼中,他在脑海里快速浏览了一遍「云应该要做的事情」。当他拿出手机要将这事禀报回去时,一只从黑暗深出的手,狠厉迅速的朝他颈上一击,阻止了一切。

那人被隐藏於黑暗中的人拖至不起眼的一角,随後执行这一切的人缓缓现身,面无表情的对着对讲机说道:「少爷,任务完成,这东西要怎麽处理?」

另一端,一名有如白雪般气度雍容秀雅的美丽男孩,噙着笑,对着对讲机已不易察觉的方式下了几个指令。

属於他的,是该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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