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一切只是骗局，什麽三年、什麽喜欢吃肉，都是找藉口到这村子，然後约好与宋襄胤在这碰面，把我逮得正着，我还以为，我可以相信宋泽辰，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居然都是假的……
我好想哭，为自己被骗而哭、为喜欢上宋泽辰而哭，但我哭不出来，憋在心里头难过的紧，我真的哭不出来。
这一年，我早把亚述的身影从他身上移除，我喜欢的他，已不是上辈子那个秋本亚述，而是这辈子的宋泽辰，一个不可能给我回应的人、一个早已预计要害我的人。
我对死亡或者囚禁毫无恐惧，不过我好恨，我好恨宋泽辰欺骗我，想把他们父子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砌进墙壁里，如果有机会报仇，我铁定这麽做。
□
我被关在马车里，里头空间相当宰小，四面墙壁紧紧贴着我，感觉令人窒息。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碰着冰凉的墙面，那触感可以提醒我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窗户突然被拉了下来，这时外头已经天黑，使我看不到那人是谁。
「滚!」我说着，不带任何语气。
那人没回话，我只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良久後，对方开口「皇兄。」
是小莫!我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摸他的脸，上头的烧伤痕迹挺粗糙的，一定是因为那场火吧!那时，我就这麽离开皇宫，没有保护他……
「还会痛吗?」
他将手覆盖在我手上，轻声说着「不会了!」
小莫的手心很温暖，那温度就像我记忆中一样。
「你要继续扮演楂，千万别说出真相。」
「皇兄，可是……」
「答应我!」
答应我，拜托答应我，让我承受你的痛苦，小莫!
「嗯，我知道了!」
「乖孩子。」
我将他的头拉靠近，吻着他颤动的眼皮。
「对不起，皇兄，我没办法、没办法变坚强。」
「没关系的小莫，你继续当个天真快乐的小孩就好。」
因为，我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你的单纯。
「小莫。」
「嗯?」
「你要小心陈杏，若发现她有什麽不对劲，就随便冠个罪宰了她。」
「为什麽呢?阿杏对我很好啊!还会唱戏给我听呢!」
「那就好，没什麽。」
我觉得陈杏本质不坏，只要她没有灭掉姚氏的想法，我可以放心把莫君交给她照顾。
「那你觉得宋襄胤人如何?」
「我不喜欢他，虽然他很照顾我，但我就是不喜欢他!」
「那种人离他远点也好。倒是潮青很值得信赖，以後有麻烦就找他。」
「皇兄……为什麽要突然说这些?有什麽事，我去监狱找你就好啦!真的，我以後会常常去看你，然後、然後会带很多好吃的东西。」
不过，我这次回皇宫生存机率不大啊!况且，就算他们决定让我活下去，我也会选择自尽吧!我真的很害怕小莫会说出真相，唯独真正的楂死了，他才能安安稳稳地扮演这角色。
「谢谢你，我的好弟弟，如果下辈子再相遇，我一定会好好疼你。」
「为什麽要说这种话?不要说这种话嘛!皇兄!」
小莫咿咿呜呜啜泣起来，对不起，又害你哭了……
接着，所有事在一瞬间发生，车门被打开，我顺势向外跌，小莫的右胸插了一把刀子，鲜血直流，他背後那人是……是宋泽辰!
有个画面闪过我脑海:紫乔被杀的时候。
「宋泽辰啊啊啊啊啊!」
後来我才惊觉那愤怒的嘶吼声是自己发出来的，我的脑袋一团乱，用手压住小莫的伤口想帮他止血。
「我要杀了你宋泽辰!我要杀了你!」
他面无表情，右手还流淌着被小莫喷溅到的鲜血。
小莫的体温渐渐流失，温热的血液仍然不停地流。
「小莫、小莫，撑着点!」
对了!叫潮青去找大夫，虽然会被宋泽辰诬陷是我干的，不过莫君的命要紧。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我马上起身奔向房子。
宋泽辰突然拦住我，疑惑地问着「你想干嘛?回去让他们抓你吗?」
「干!走开，你这疯子!」
我推开他，但他牢牢扣住我，於是我转身扑过去，和他扭打成一团，心急之下，我只用蛮力跟他互殴，而他似乎没出全力，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我奋力槌他的背，宋泽辰吃痛呻吟了几声，但依然牢牢抱着我，可恶!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小莫……
「宋泽辰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抓住他头发用力扯，他头皮有几处已经渗出血来。
他痛苦地挣扎着，拚命拉住我的手。
「呜……我只是，不想让你去送死而已。」
不想让我送死?「什麽?」
我呆住，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又露出那种很难解读的神情，相当寂寥哀伤。
还来不及思考，下一瞬间，他突然一拳往我脸上揍，我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又被骗了!可恶啊……小莫……呜……
宋泽辰，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
清凉的水洒在我脸上，全身都很酸痛……我挣扎着想张开眼睛，但眼皮好沉重，我找不到那条控制它的肌肉。
「动不了吗?没关系，再休息一下吧!我会在这边的。」好温柔的声音，我一时想不起是谁的，只觉得听了很安心。
那人用毛巾帮我擦拭着脸，很是舒服。
我突然觉得袖子被扯了几下。
「笨熊，别这样啦!你的主人在休息，别吵他。」
拉扯感不见。笨熊……是吉太吗?
我伸手想去摸摸牠毛茸茸的头，手却突然被握住，那只手比我大了一点点，肤质很细嫩，相当好摸。
「怎麽了?」那温柔的声音变得有点急切，那只手紧紧牵住我的。
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觉得很温暖，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安抚似地摸摸我的脸颊，用那磁性的嗓子说着「乖，我在这儿，莫怕。再睡一会儿吧!」
最後，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又这麽昏昏沉沉地睡去。
□
我睡在木制床上，醒来时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嗯……还有吉太，牠蜷曲着身子睡在墙角。
发生了什麽事?
遇到小莫他们，然後我被关进马车里……宋泽辰伤了小莫，再来呢?我好像跟他扭打成一团，接着就昏过去了……
门突然打开，宋泽辰走了进来，他穿了袭单薄的衫子，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紮成马尾。
「醒了啊!会饿吗?」他坐在床沿，边说边拨着柑橘。
「我要杀了你。」
「嗯。要吃吗?」
我没回答，他递了一瓣给我。我一口吃掉，於是他又继续递给我。
沉默地吃掉了三颗後，我舔舔满是汁液的手指问着「我有说我要杀了你吗?」
「说了!」
「喔，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打算怎麽办，就这样吧!」
「蛤?」
「反正你是不会相信我的。所以，就这样吧!」
「你要我相信你什麽?」
他的表情扭曲着，很痛苦的样子，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有多处瘀青与挫伤，是和我互殴时被我打伤的吧!相对的，他那时没出什麽力，我身上毫发无伤，一身的酸痛是被囚禁在马车里所导致。
宋泽辰开口，一字一字都说得清清楚楚「相信我，虽然对爸爸那麽说，但我会去救你；相信我，攻击小莫是为了要保护你。相信我……我很重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