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惡魔的逃妻(完) — 前傳

正文 惡魔的逃妻(完) — 前傳

据说,童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时期。

反观我的童年则活於黑暗、血腥、暴力之下,谈不上快乐,亦谈不上痛苦。

也许是习以为常的关系,我只嫌生活乏味。

於我而言,童年时期的人与事,没有一样是值得我去牢牢记住,更遑论说眷恋。

除了你以外。

一个曾占据我心头的女生。

「你这个杂种!我越看着你就越火!」

一名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朝我怒吼,他的双眼满布血丝,还有那头凌乱不堪的短发,全道出他疲惫不堪的事实。不过,他仍表现得像有源源不绝的气力一样。他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粗糙的大手挥动黑色长鞭,於我身上狠狠地抽了四、五下。

身体传来火烧的灼热感,但我却没有丝毫疼痛感。

逆来顺受。

我已习惯了这种鞭打的酷刑。

我扫了男人一眼,他仍握紧长鞭,但手却不听话的抖动着。

他不累麽?

他鞭打了我一整晚,也换不到一句求饶或哭叫声。

「你这个贱骨头!你不痛吗?喊呀!喊痛呀!」男人的额泛着汗水,没放下长鞭,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对着我吼,不过语气已不如方才般气焰。

「老公,别气别气,你都累了,过来休息一下。」一名艳丽的女人,她轻摆柳腰,来到男人的跟前,一双白皙的小手游走过男人背部的线条,朝他的耳梢吹了一口气,柔声道。

她身穿火红色的睡袍,如薄纱的丝绸包裹着丰满的身躯。

这女人又想利用身体留住自己的男人。

真可笑。

难不成将男人留在床上,就能留住他的心吗?

愚蠢。

她一脸不悦地瞪着我,一双美目像是在说我是一件肮脏的废物,而我的存在碰巧阻碍她的视线。

她的出现,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

男人顿时遗忘了我的存在,也忘记了他的鞭打游戏。

他一手扯开她的睡袍,将领口拉至肩下,刹时充满美感的颈项、锁骨、肩头全暴露出来。

男人疯狂地吻着她的颈、她的肩,一副要将她吞下去的急色模样。

她浮凸有致的身躯紧贴着男人的胸膛,纤软的腰若有若无地在男人的身上磨个不停,男人低吼一声,急切地解开她的睡袍带子。

霎时间,一俱美丽的铜体暴露於空气中,男女交配的情慾戏快要於此时此地展开。

我瞥了他们一眼,便带着疲累的身躯返回房间去。

我没有亲情,也不需要亲情。

任何情感都不需要。

我只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副产品。

那女人本是喜欢跟男人鬼混的女郎,为了金钱而出卖肉体。

甚至我是谁的种,她都不晓得。

不过铁定不是外头的那位,因为他没有一双犹如血色般的眼瞳。

******

今年的生日是八年以来的转捩点。

被一个富豪收养。

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会逃离被虐打的酷刑?

开玩笑。

只是去到另一个更美更华丽的地方接受虐打的神圣待遇。

不过,我不在乎这一切。

我早已司空见惯。

嚓嚓!长鞭於胸膛上舞动着,我的双手分别给一条耀目的银锁链紧扣着系到墙上,腕上布满触目的血痕,由此证明,我被吊起已有一段时间。

多久呢?

不知道。

渗出的汗水弄湿了额前的浏海,阵阵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鼻梢,我掀了掀眼皮,停眸凝视着那满是血痕的胸膛。

旧有的鞭伤只遗留下一条条淡红痕迹,而新加的鞭痕则留下一道令人难以忽视的粗线,温热的血液涓涓流出,落在深蓝色的牛仔裤上。

「你为什麽要打伤那个同学?」

响亮的吼声传到耳中,我睁开双眼,直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眼前是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他青筋暴现,怒目而视,手持着啡色的长鞭,满带威胁性地迎上我。

「我喜欢。」

我盯着他,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回应。

那位同学是一名纨絝子弟,也是他不能惹的人的独生子。

这间贵族学校里,无人敢得罪我,但他偏要惹我……

当然,就要负上沉重的代价罗。

「你……喜欢……喜欢被鞭打!」男人再度挥起长鞭,毫不留情地朝我的身上抽动。

他捂着心口,喘息连连,但仍握紧长鞭,仿如不愿放过我般。

「打完?」

我挑起眉,略带挑衅意味地问。

他伤不到我的。

瞧见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我便晓得他已累倒。

真可笑。

花光全身气力,都得不到一声软弱的叫喊。

他喜好以暴力招呼我。

不过,我偏偏不叫不喊,静静地坐在角落,任他打骂。

我就要坏他的兴致。

一瞧见他那张因愤怒而红透的老脸,我就乐。

「放他走!」男人愤怒地抛下长鞭,迳自离开地牢。

两位身穿西装笔挺的男人徐徐走来,替我解开了缠住身上的锁链。随意扒了一扒被汗珠沾湿了的短发,发尾滴着水珠,骤降於裸露的肩头上。我轻舔着腕上的血丝,混合着金属发锈的血腥味慢慢地渗透舌尖,给予味蕾一种另类的刺激。

我弯唇,噙着笑。

终有一天,我会杀死所有曾鞭打过我的人。

他们皆要跪在我的跟前求饶,然後全都躺於血泊之中……

******

漆黑的夜空,挂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洒下微弱的光芒,为墨绿的海面添上了点点光辉。

海水的流动系人心弦,牵动思绪。

那淡淡的海水味,给予人一种被吞噬的澎湃感。

被海水紧紧包围,渐渐被淹没、吞噬的感觉……究竟是怎样呢?

半躺在微冷的幼沙上,迎面扑来的寒风带着咸咸的海水味,再配上这无人的黑夜,寄予人一种莫明的释然感。

嘴角微扬,我扯出一抹冷笑。

上星期,从他的专用电脑找出贩卖军火的证据,我随即将之复制於磁碟内便逃开去。

他机关算尽,就是算少了我会背叛他。

养虎为患。

对一个小孩疏於防范,是一项极之严重的错误。

铃铃……铃铃……清脆的铃声伴随着寒冷的海风拂过耳梢。

是追捕者吗?

我退到後方的树荫下,提高警觉。

在沙滩的尽处,一抹纤细的雪白身影拐着走,步伐不稳,如随风摆柳,似是快失去重心。凛冽的寒风吹乱了你的发,长发盖过了大半张脸庞。

随着你的身影渐近,我专注地观察你。

你身上穿的是一件及膝的雪白小睡裙。

一双大眼睛虽添上了水雾,但也不掩盖不了眸子中的灵气,小巧的鼻尖下是泛着粉色的柔软唇瓣,以及那粉粉嫩嫩的肌肤,你活像个洋娃娃般。

你不像是追捕者。

我顿时撤下心防,安下心来。

你拐着走到树前,撩起裙摆,靠着树干而坐。

裙子伏在幼沙上,冷风游走过裙摆底下的蕾丝花边,泛起微微的波浪,形成一幅美丽的图画。那双颤栗着的小手,战战兢兢地拉起裙摆,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腿,双膝有着明显的红色伤痕。

鲜艳的红色液体溢出,滑落到沙上。

你蜷曲着身子,短小的手臂抱住双腿,把头埋进臂膀内。

未几,如蚊子般小的泣声随着冷风吹遍了整个沙滩。

很吵耳。

这儿是我先到达的,为何我需忍受你的噪音?

抽泣声断断续续,你乾咳两声後又再喘着气哭。

难不成你无法呼吸?

管你什麽的。

总之,你就是破坏了我的好心情,也打扰了我的兴致。

越看你的模样就越惹人厌。

一点小事就哭成这副模样。

恕我无法容纳你。

你一定要远离我的「听觉」范围。

我伫立起来,走近你,伸手轻拍你的肩。

这麽柔弱的双肩,彷佛用力点便能弄断。

不知是寒冷,或是伤口发疼的关系,促使你不停颤栗。你回首,泪眼迎视我,泛着水雾的灵目里带着浓浓的恐惧意味,这次你抖动得更甚。

多奇怪的脸。

瞧见这张哭花了的娃娃脸,我不自禁地以指腹拭去了冒出来的泪水。水汪汪的黑瞳中映出我的影像,黑发下配上一双冷漠的血色眸子……

彷如恶魔一样的眼睛,任谁瞧见都会感到害怕。

难怪你会害怕……

嘿嘿,无论眸色是黑是红,我从不介意。不对吗?

为何现时心底却泛起一股厌恶感?

连我都变得可笑吗?

我抿紧薄唇,轻松利落地抱起你。

你很轻,如羽毛般轻盈。撩着臂膀的柔软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清香扑鼻,我垂下头,嗅着那好闻的香气。

没猜错的话,这是薰衣草的香味。

从方才开始,你便朝我摆着一张惊慌的嘴脸,只敢张开一双杏目瞅着我,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身子还要不停地颤抖。

忽尔,你面色一白,将脑袋瓜子塞进我的胸膛,提起细小的双臂紧紧圈住了我的颈项。我愣了一下,盯着你的头颅一会,才明了你的异举。

你怕我,但更怕被抱起的高度。

嘴角爬上了罕见的笑容,注视着你的目光转柔。

你的举止真有趣。

离沙滩不远处,放置了一张张石板长椅子,我走去较近的椅子,把你轻放於此。不过,你不如预期般放开两手,一双幼小的手臂仍紧紧扣住我的轻项。我蹲下来,与你平视。我凑近你的脸,朝你的脸吹了一口热气,压低声线问:「还想我抱住你麽?」

你顿了顿,一双骨碌碌的俏目迎上我的眼,清澈的眸子里诉说着「不明白」三个大字。

我噙笑,你还未消化我的话。

蓦地,你像见鬼般惊恐,火速松开了双手,解开对我的禁制。

你垂眸,把头压得低低的,然後抓紧裙摆,收拢十指,活像一只跌进困境的无助小猫。

瞧见你满脸委屈,楚楚可怜的流浪猫样子,我突地喉头一紧,有股莫明的灼热感涌上心头。

该不会是我发起同情心来吗?

不会的,我即时挥去此类想法。

瞥见那溢出血珠的伤口,我不禁轻皱眉心。

我从裤袋抽出手帕,轻压在伤口上。

我将视线从微不足道的伤口移到你的脸蛋上,你皱起了一张脸,泪水於眼眶里打滚着,雪白的小贝齿咬住下唇,仿佛在强忍着强大的痛楚。

痛吗?

我不明白这小伤算得上是什麽?

你这副模样,真令人感到心烦。

「呃──」你闷叫。随後,你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露出一个稚气的微笑,你以手背擦了擦额前微湿浏海。

「好了。」我将手帕撕开了一半,分别包紮好你的双膝。

终於能功成身退,今天的事确是超出了预算。

我转过身,准备离去时,袖角被人拉扯着,一回首便见到一张因困窘而泛红的小脸,你挪开视线,逃开我的目光。

啥事?

「我……我……回不了去……」

原来如此,那与我何干?

「那又怎样?」我挑眉,反问。

你忽尔颔首,水灿的眸子瞅着我,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儿。

别跟我说要送你回去。

「你……你……可以送我回去……吗?」你口吃。

想都别想。

我没闲情逸致照顾你──

「不好。」

「但……我……呃……」

「别烦我。」我甩开你的手,准备走开。

岂料,衣角又被扯住。

「我……呜……呜……」你在哭,发出如小兽低狺的声音。

我回首,冷觑着你哭得惨白的小脸。

哭什麽?

我抱你过去已算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想我怎样?

存心惹我,对不?

「求求……你……」颤栗的声音透露出你的无助,我心头一紧,不知为何自己的步伐变得沉重,而我竟僵在原地。

我在担心你这小娃吗?

别开玩笑──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凭什麽左右我的情绪?

「你自己回去。」

好管闲事只会害了自己。

我自身难保,还需躲避一段时间才能脱离危险。

因此,我无必要为了这小娃而让自己身陷险境。

「哥哥……求求你……」无助的哭音又再冲击心房,冷硬的心出现了条裂缝。

你抡起拳头,把衣角抓得更紧。

注视着你布满泪痕的脸,我的心头有点酸,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了抚你巴掌大的脸颊。

一切全失去了我的掌控,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抱起你,往你来这里的方向走去。你的手臂像逮到浮木,勾在我脖颈後,圈得很紧,小小的身躯贴得很近,就像怕我会松手摔你在地上。

寒风吹来的咸咸海水味夹杂了你身上的淡香,及听着那悦耳的铃声,我突地感到有股踏实感於心底形成。

我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

是脑袋受逗吗?同情你的无助?

还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从前无助的自己?

我嘴角含笑。

我无助的一面呀……多久没见过?

「我叫灵灵……你呢?」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期盼意味,不过我不能说。

我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事情还未明朗化。

了望大海,我答:「海。」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相识,也没想过我的出现会害了你。

******

翌日,海面映出一轮弯月,月色略黯,不如昨夜般明亮。大海咆哮着,怒潮冲击岸边,泛起的浪花渗进幼细的乾沙,岸边充斥着浓重的咸味。

一派悠然地坐在湿淋淋的细沙上,任由冰冷的波浪翻滚到身躯上;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胸膛,寒至冷点的海水窜进皮肤内,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这种恶寒的感觉,反使我感到清凉。

铃……铃……寂寥的夜闯进了数声有规律性的声响。

记忆渐渐回笼,我记起了,是那个小不点。

随着你的身影渐近,清晰的步伐声传入耳中。

你跟昨夜一样长发披挂於肩,这次,长发没盖住你的小脸,只是撂在耳後随风轻扬。你身穿雪白小毛衣,长及膝的粉蓝裙子,裙摆镶着白丝带滚成的小花边,颈上则围着一条浅蓝色的颈巾。

你笨拙地踏在幼沙上,双膝皆系着白色的纱布。也许是伤口已裂开的关系,白纱透着淡淡的红色印记。

你坐在我身旁,环抱着曲起了的双脚,下巴抵住双膝之间的位置;而裙摆则浸在水里。瘦弱的身躯打了个冷颤,小手抡着拳头,抵受着寒冷的气温。

浪花泛起的水滴不经意地洒在纱布上,你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白痴!

敢情你爱好於伤口上洒盐吗?

不过,你如何做都不干我事。

昨夜,要不是好奇心的驱使,我才不会好管闲事。

遥望略为逊色的夜空,享受冷飕飕的海风,心境突地变得平静。

你只待一会而已,我深信。

一个连丁点痛楚也忍受不到的孩子能撑持多久?

时光飞逝,不知已过了多久,我开始有点困,打了个呵欠,悠然矗立。

裤子似乎沉重了少许,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

偏头一瞥,你仍在。

可是,小小的身躯没再抖动,反而如蛇般蜷曲。我弯身,拍了拍白皙的脸颊,突地一股凉意窜进掌心。

你冻僵了。

该死!

倏地,怒气冲击脑门,我瞠着眼看着你刷白了脸庞。

「你这女的!」我愤然咬牙道。一手俐落地抱起你,就在离地的那一刻,你像是有意识的将小脑袋埋进胸襟,软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一双小手把我的衣领抓得很紧,像是抓紧唯一的依靠一样。

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这小娃存心找死,对不?

你不懂照顾自己,也别要我照顾你!

玫色的唇瓣早已失去原有的红润,更泛着吓人的淡紫色。你双目紧闭,锁紧眉心,再加上那张苍白的脸庞,更突显你的柔弱及无助。

双脚不由自控,我抱紧你往你到来的方向走去。

我再度把你送回孤儿院。

我勾起唇,淡然一笑。

果然,我太仁慈。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去帮一名陌生的女孩。

我失去了危机意识麽?

还是,我的心神已放在你的身上?

怎会?越想越感到可笑。

******

自那晚後,你照常出现,不过你从不走近一步,只是安然静坐。

你没跟我说话。

初时,我无意理你;但後来,目光却总会飘到你的身上,不经意留意你的表情,还有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身影钻进心房,轻易地扣紧内心深处的弦线。

也许是你的柔弱、纤细,引起心中一种守护你的冲动。

你挑起了我稀有的保护慾。

今晚,你没出现,铃声失去踪影。

寒风扑面而来,不但无法给予凉意,反而增添怒意。

海浪声已转柔为扰人的噪音,使心情更为烦躁。一切如常,唯独是没有你。直视那属於你的位置,仍是空空如也。我顿时感到纳闷,以及莫明的心烦。

我对你上了心吗?

不会的,我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我深信。

「等人吗?夜磷。」稚气的童音悄然擦过耳际,我即时认出这把声音。

又是他。

他总爱选我心情不好时惹我。

「与你何干?无聊。」我无意回首,索性以背部向着他,无视他的存在。

「你已是我的人,不能说话不分尊卑。」他边道边附送低笑声。

他又掩着半边嘴角奸笑。

真是拿他没撤。

那男人的罪证已在他手上,男人只能任由他威胁、迫害。

稚气的外表下隐藏着邪恶的因子,这个鬼主意堆满脑子的人便是Redrum的下一任接管人。

他的身上散发着某种皇者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吸引过去,因此当他询问我的意见时,我不加思索便答应加入组织。

无他的,他吸引我。

「哦。」

我回复了该有的冷静,何时呢?

不知道,看来他拥有左右我心情好坏的能力。

也许,你已经放弃了。

说到底,你只是一名乳臭未乾的小娃。

心里的烦躁全数消失,取而代之是无尽的落寞感。

「我是Jehovah。夜磷,你要紧记。」他使劲揉乱我的短发,玩得不亦乐乎。我旋即转身,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笑脸,总是会不寒而栗。

是的,他爱笑。

但他的笑容却是代表不幸与阴谋。

相信於不久前,已有人受害。

「别再唤这个名字!」我朝他直吼。

一听到这个名字,只会让我想起自己是出自那种人的产物。

真够恶心。

「不然,你想我唤你作什麽?」他反手解开我的禁制,乘机袭向我的脸颊。深邃的黑瞳掠过一抹笑意,像是找到乐子般兴奋不已。

Jehovah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个称号。

他便是Redrum的神。

「还未想到。」

每名成员都拥有一个专属的代号,绝不以真名示人。

我尚在训练阶段,还未深究此烦人的问题。

「哦?」他收起手,转而托着下颚,侧头深思,看似在盘算着计谋般。

「对啦!」他突地扯高嗓子道,引起我的注意,继而再道:「那个晚晚都来的小妹妹好像正在发高烧哩!」他扬起唇,露出一抹充斥着阴谋意味的笑容。

他摆明想看戏!

如他所愿,我的大脑还未思考,脚已经往前奔去。

心微微发酸,手颤抖着。

我在怕……怕什麽?

我是在怕你会出事吗?

还是我在怕日後再见不到你的身影?

上心,你的一切已进驻心头,没法子撇开。

好讨厌的感觉,可我却偏偏没法子忽视这感觉,亦无法否定自己的感情。

看来,我真是──不!

「夜磷,要紧记有感情的杀手会得到报应的!你用不着九秒九的跑嘛?!」

我知道。

我绝不会对这小娃有感情,只是上心而已。

******

「方姑娘!灵灵的烧还未退!」「换上第二个冰袋!」

「方姑娘!灵灵好像在说话呀!」「你说什麽?!」

「好像是海什麽……海?!」

伫立於孤儿院的门前,慌张、混乱的声音已划空到来。我步过门槛,手忙脚乱的状况跃入眼帘。

吵杂的环境里夹杂着微弱的呢喃声,这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随声而行,来到一扇白色的门前。扭开门柄,朴实的房间中央放置了数张小孩的床舖。

我闪身入内,关好了门。走近最右方的床边,注视着上盖着被子的人儿。你拧着秀眉,双目紧合,像是忍痛般。小脸没有丁点血色,额上渗着的汗珠弄湿了你的发际。我坐在床缘,以手背拭去汗水。

手缓缓往下移,指尖滑过你细致、瘦削的脸庞,游走过你的紧蹙的眉心,直到你的眉心得以舒展,飘忽的心才稍为落地,取而代之是一份踏实感。

「海……海哥哥……」如蚊蚋的沙哑声音悄然穿过耳梢,无助的泣声本是我见犹怜,可是你喊出的名字却让我怒火中烧──

谁是海哥哥?

你病成这副模样,还在想那个不来探望你的人?

反观我特意来看你,你却在挂住另一人──

你心中已有人,干麽每晚来惹我?

你这女的──

且慢,我究竟在气什麽?

我只不过是对你上了心──不是有感情──

真是想得太多……

只是独占慾而已。

对,只不过是区区的独占欲作祟。

我甩了甩头,凝视将你的脸庞,一股酸意仍徘徊於心头。

见你这麽在乎,我倒想瞧瞧这人是什麽模样的。

哼,别让我见到他,我不排除自己会否失控掐死他──

忽尔,一双小手伸过来,攀上我的颈肩,像个小娃想讨人抱,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你将我拉向自己,我一时间无法作出反应,只能被迫着弯下腰,双手摊在枕边两方,如樱桃般的小嘴近在咫尺,身上缭绕着你的味道,薰衣草的香气吸满肺叶,鼻腔充斥着的全是你的气息。

怒气不知於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里只浮现一片白色,我发着怔,只能瞠目注视着那张因高烧而绯红的小脸,星眸蒙蒙胧胧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我好笑的瞧着那位还未睡醒的人儿,掏出手环住你幼小的腰际,换一个更好的姿势,享受你主动送上门的软绵绵的身子,你的体温很烫人,如一个火炉般暖透了我的心。

我吁了一口气,把你的脑袋靠着我的颈窝,环住你的腰际的手加重了力度,令你更贴紧我,让我更确定你的存在。

浮在半空的心总算顺利落地,我在介意你的重视吗?

也讨厌你心里没有我麽?

我很质疑,究竟自己当你是什麽人?

一个陌生人,一个小妹妹,还是……

软软的呢喃声擦过耳畔:「海……海哥哥……」心头微微发颤,冰冷的心龟裂了,暖意一下子全爬进身心。

灵光一闪,我想起,那晚我曾说自己的名字是海。

闻知你梦中有我,心在悸动,我难以克制心中那份激动,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扣着你的腰际,如获至宝般不愿轻易松懈,也放不下手。

我不得不承认,心中已有你。

******

我漠然抽起桌上的手枪,瞄准人形枪把,眼看它们快速移动,我默默注视其中一个枪把的心脏位置,扣下板机,不出一秒,食指按下手掣。砰、砰砰砰砰!连续开了五枪,准确无误穿过心脏。

啪!银色的铁造大门打开了,我提高警觉,将枪头挪向门口,熟练拉下板机,准备给来人的身上开一枪。

这儿是孤儿院的地下室,乃隶属於Redrum,非成员者皆进不来,因为要进来,便要先逐一解开外头那些精心设计的机关。

踏、踏、踏!细微的脚步声,以及刻意摒住呼吸的弱小声音,都如风过耳。手枪已整装待发,只要子弹一发,便能使门外的猎物直接躺在血泊之中。一联想起猎物的血液澎湃溢出时的艳丽景象,不但脑中掠过幕幕血色的景象,体内的血液也兴奋得四处乱窜,鼻间更能隐约嗅出薄弱的血腥味。我不禁舔了一下嘴唇,或许,身上是存在着某些嗜血因子,使我爱上猎杀的行为。

这不是更适合我吗?

要配上那双血色红瞳,不就要沾上些红吗?

倏然,一连串急速的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打进耳际,随即浮起的疑惑掩没了思绪,我怔了怔,止住了食指准备实行的残酷动作。跃入眼帘的熟悉身影,化解了心中的疑云,戒心一下子卸下,我扯起唇角,嘲笑自己的过敏,便放下手枪。

不过,你是怎样找到这儿,为啥能安然跑进来的?

脑中浮现太多疑问,平日清晰的思绪也已被这女的搅成一团烂泥。

眯眼打量你,这个如羽毛般的女孩能如何破解外头的精密机关?难不成是间谍吗?还是……

脑海掠过你柔弱无助的模样,我旋打消了方才的假设。

看来,我的疑心病日益严重。思及此,我便忍俊不住冷笑。

对啊,出生於何等环境,便会长出何种性格。

「海哥哥!」清晰的甜美童音,於耳际回荡着,你踏着一双雪色娃娃鞋子朝我跑来,不,该说是像小鸟飞扑过来。或许是触觉过敏的关系,我本能地往後退一大步,同时也避开了你扑进来的身子。

忽尔,你身子失去依靠,一时站不稳,上身往前倾──

危急之际,你快将吻上地板时,我的身体竟不受控走到你跟前,掏出手接住那欲倾倒的身子。拥紧你幼小的腰枝,使你站稳,一颗小小的黑色头颅抵住了我的胸膛,顷刻,你仰首,朝我展开一抹得意的微笑,水莹眸子闪烁着一点点算计得逞的光芒。

无可否认,这女的是装的!

不过,能准确预测我最终会出手拯救这一项,足以证明你蛮聪明,算是有丁点的智慧。聪明,值得嘉许;但捉弄我,便要负上欺骗我的责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环在你腰际的臂膀缓缓把你提高,软绵绵的触感擦过胸膛,有股热切感自下腹涌上,这感觉很怪。我忽视身体的反常,继续跟这位矮我一个半头的小娃玩玩。现在的你能与我平视,可想而知,你被提高了。犹如预期般,你怕高怕得要命,短小的双手意欲爬上我的颈项,以寻求一点平衡及依靠。瞧见你的傻气模样,我便想笑。可是,惩罚还未结束,你休想逃开;况且,我绝不渴望窒息而死,也不希望当一棵被树熊紧紧抱住的大树。一手把你双腕扣在你背後,使你无法「危及我的颈项」。

你的手腕很瘦小,仿佛我只需稍作用力,便能折断。

我控制好力度,没有弄痛你,只是让你不能动动双腕。

水眸添上了层薄雾,使你本是水莹的眸子显得更水汪汪,也更为惹人怜爱。夹杂着惶恐、惊慌的水瞳紧紧瞅住我,像是个被欺凌者在控诉似的。

你搞不清状况吗?是你戏弄我在先,不自首在後。

勾起唇,回你一抹邪笑。

你理应感觉到危险,倘若我松开手,你整个人便会大刺刺的倒下来。

铃──铃铛因你不安的扭动,而溢出哀怨的调子。眷见那双闪着泪光的可怜小脸,心弦被微微扯动,内疚感油然而生,手脚像是有意识地把你放回地上。

让你「脚踏实地」後,水灵灵的眸子仍盯着我,显然你还未明了自己已顺理降落的事实。我弯唇,伸手在你眼前晃了晃,招回你的魂魄後,便收回手,等着看你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

踪使能否定你当间谍的可能性,但你能没带着任何伤痕跑进来这一项……令我感到疑惑。

「海哥哥,你在做什麽?」稚气的软软嗓音把我拉回现实,短小手臂勾着我的臂膀,像是个讨喜的小娃般,那种天真直接的依赖轻易引起人的保护慾。

瞄了瞄那倚着臂膀的小头颅,心想一个小娃能懂多少词汇,多说只会越弄越糟,眺望远处的人形枪把,我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练枪。」

只不过是为了能爬上高位而进行特训。

这目的并不肤浅,毕竟进了组织,就要一辈子为主人卖命,那麽,不去抢夺高位,而安於低位,不是太愚蠢吗?

说起来有点可笑,要不是我无父母这包袱,根本不能加入组织。

Redrum只收孤儿为成员,只有没包袱的人才会无牵无挂为组织卖命;设立孤儿院也是为了从中收纳有天份的人当成员。

「枪?我也想试试哩!」你一脸兴奋的摇着我的手臂,布满期待的水眸凝视着我,那双眼睛很明亮,不,你全身都有道光芒,使人目眩。

要是不答应,那双有神的水眸便会变得黯淡下来。

思及此,我便一口答应,完全忘却这会造成的危险性。

「好。」我惯性弄了弄前额的浏海,朝桌子伸出食指,告知你手枪的所在位置。

那小小的手真能拿起枪子吗?

我觉得没可能。除非你是天赋异秉,天生神力,此可能性极低。

「Yeah!」你甩开我,一溜烟跑到桌旁,好奇的小脸全然围住手枪转。

心湖泛起一丝落寞,总感到不是味儿。

那把手枪变得有点碍我眼。是枪柄不好握吗?

你为啥会笑得这麽高兴?像是拾了个宝似的。那灿烂的笑靥很刺眼,但我却不自觉地把视线投在你的身上。

开枪,有趣吗?

於我而言,一件杀人工具,并不存有何等特殊意义。

我踱步,忤着你身旁。那双死握紧枪柄的小手持续抖动,双颊透着红晕,滴滴汗珠滑下脸庞。

明知自己没此能力,干麽要坚持?

即使你费了多大力气,钢管仍是朝下,无法达至水平位置。你蹙起眉,咬咬下唇,一口气提起手枪。

在旁瞧着你,我开始有点不耐烦。

也许是看不过眼的关系,我旋即扶起你的小手,托起枪柄,继而瞄准人形枪把的红心点,按下手制──

砰!子弹穿过红心点,我忽视你愕然的目光,收好手枪,决定别再让你碰。

我拿起你一绾黑发丝,把玩着。

「不好玩吧!」我轻淡描写这个事实。

我单手便轻易做到的事,你加上双手也难以达到。

「不是唷!挺好玩……我很喜欢啊!」你笑意盈盈,圈住我的手臂说。

顷刻,淡淡的喜悦感充斥心扉。

我嗤之以鼻,已陷下去吗?

******

无言的黑夜,弯弯的月儿显得格外明亮,星辰也使力发出柔弱的光线,似是强烈指出自身的存在。大海没有如平日般怒吼,也没有波涛汹涌,只是温柔地拍打岸边。

「海哥哥,你是孤儿吗?」你偏侧了头,灵眸透着疑惑。

「住在孤儿院的人不是孤儿,会是什麽?」我轻敲你的脑袋瓜子,打趣的反问。

扬起薄唇,取笑你的笨。

「我不是孤儿!妈妈曾说会接我回家的!」你激动地反驳。

蓦然,明亮的水眸渐黯然失色,一丝绝望烙在眼底,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像是在控诉我不该乱说。

我没答腔。

倘若,你了解现实是残酷这道理,便不会有此天真的想法。

你轻挥动小手,嘟嚷此话题已结束,不用再发表意见。

你敛下眉,溢出一抹笑靥,问:「海哥哥,你喜欢月亮吗?我可是很喜欢哩!」

「不算是。」

我只爱藏身於黑夜,有月亮如否都是一样的。

你眼珠一转,再问:「你喜欢那一个星球?」

你果真是个好奇宝宝,说不定整颗脑子都载满一堆问题。

我没多作思考,回答:「冥王星。」

冥王星乃九大行星之一,也是离太阳最远的。那孤冷的星球,总被人遗忘的。

小小的脸蛋突然凑近,鼻子互相抵住,这麽近的距离,让我能於你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为、什、麽?」你张开嫣红的小嘴,逐个字吐出,属於你的气息轻轻扫过脸庞,我嗅到那股好闻的香气,舒服地轻叹一声,我掏出长指,滑过那近在咫尺的玫色唇瓣,软软的触感,促使我有一瞬间的着迷,我吁了一口气,贴上你的唇,吻住你。

当我一醒起自己在干什麽时,我便立即移往左边,逃似的远离你。

他妈的──我方才在干啥?

我血气方刚?

饥不择食?

还是鬼迷心窍?

我使劲擦着唇,决意忘记唇间那柔软触感。

我轻按太阳穴,刚刚的事一定是太累而造成的……

你贬贬水瞳,一脸不解的直瞧着我。

「你为啥要怎样做?」你抓住我的衣袖,傻气的问。

「什麽?」

「就是你的这里贴在我的这里罗。」你朝我的唇伸出短短的手指,继而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呃──我该答啥?我都不明为啥要这样做──

自然反应?不,是因为已把你撂在心版上。

我扳开你的禁制,别过头去,道:「我喜欢你。」

「哦……我也喜欢你唷!」你立即答话,一副完全明白的模样。

「只是单纯的喜欢。」我旋即解读你的话。

我已在数日内全然了解那颗脑袋瓜子的异常思考模式。

「那麽,我能用同样专方法来待我喜欢的人吗?」你托起腮帮子,认真地问。

这一刻,我肯定你的脑袋处绝对是杂草丛生。

「不可以。」

真想骂你一句「白痴」。

你真是不懂那股亲密味儿吗?

啧啧,我在气啥?你只是个小娃而已,懂啥?

你懊恼:「那……若是有其他人喜欢我──」

「你要立即推开他。先踢他的大腿内则位置,然後,用拳头打他的左眼。」我狡黠地说。

跟你说道理是没用的,做好预防措施才是正路。

「哦……」你似懂非懂,大力点头,傻气得很。

「你牢记我的存在就行。」

这句话摆放於心中已久,虽说我的命是没任何价值,也不值得有人记得我,但我接受不到你对自己的不重视。

你轻巧地转过身,背脊紧贴我的胸膛,整个人松软在我的怀里。紧拥你的腰际,我把头靠着你的颈窝,轻叹一口气,你睡着了。

若是时间能於这刻停留,我会一直拥着你耗到老,耗到世界末日……

******

翌晚,看似洁白无暇的圆月,被一大片乌云掩埋了它的光芒,天空已被黑暗彻底覆盖。怒潮持续冲击岸边,似是为了月光被掩去而怒不可遏。

「磷,你又在等人?」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派悠然地走近,脸上带着一抹恬意的微笑。

我没答腔。

心情糟透了,真想以揍人的方式来化解我的怒气。

等候已久,熟悉的身影仍没出现,顿时,一股不祥的感觉窜入心扉。

「别再等,我们要离开啦。」他罕有的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道。

「我知道。」我缓缓矗立,弯身拍去身上的细沙。

今晚,我与Jehovah将会到一个小岛进行特训,完成课程後,便直接为Redrum工作,不再回来。

「那走吧!」

眺望远方,你不如预期般出现。

失落感充斥着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很难受。

「想见她吗?」刹时,他的脸上竟挂了一抹罕见的苦笑。心漏跳一拍,我立即闻出弦外之音,瞬即往外跑。

预感终应验,你出事了……

「我不是曾说过当杀手的人不能存有感情吗?」

报应终於出现,没有罪的人也会得到惩罚,这是定律。

******

你宛如一个日本娃娃般,木无表情,安然静坐,小手平放於腿上,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及肩的长发听话的伏在肩头,小小的脸蛋苍白如纸,失去了该有的红润。

仿如一具没灵魂的躯壳般,没丁点生气。

轻托起你的下颚,毫无预警地,那双合上的水眸睁开了,迷迷蒙蒙的灵瞳中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一点留恋。

这刻,萦回我俩的只有寂静,还有无声。

心微微抽紧,像是被掏空後,一下子给撕成碎片。

望进水眸,灵瞳仍旧清澈明亮,唯独缺少了焦点,此刻的双瞳里只剩下惘然,还有深刻的恐惧。

如镜般的眸子映出我的容貌,又是那双象徵恶魔的火红眼眸,顷刻,我明了,这刻的你被我吓怕了。

愚昧的人。

明知不配拥有情感,晓得无法回馈你的爱,懂得如何防止出现这结果……

但我却选择了走出轨道,妄想找出新道路。

愚蠢的人。

为啥要强求得到那种虚无的爱?

不是曾说要脱离所有情感吗?

刻意追求一些无法得到的东西,只会换来这种结果。

这是报应,因果循环。

我掀起唇,冷笑。

只要有我在,你不会幸福。

给你幸福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你遗背了诺言。」在你耳畔撂下狠话後,你的身子有意识地颤栗,对我的恐惧又增多一分。

心犯着疼。

不过,一切已成定局。

你的心里已没有我,而你也将会永久失去这段相识的记忆。

我强抑苦涩感,续道:「你忘记了我。」

轻拨开那短短的浏海,啄吻你的前额後,便迳自离去,不再回首。

「磷,这是父亲的意思,他看重你,不忍看你被拖累。你要遵守游戏规则。」

夜空洒下滂沱大雨,水滴持续拍打脸颊,一身尽湿,但我却没丁点冷感。

也许,心已冷坏,感觉已麻痹,无法再感受冷意,也无法知晓是身冷,还是心冷。

记忆渐趋模糊,脑海正倒播着一段段与你一起的回忆,不过,这段回忆不会再出现,毕竟,日子一久,你的一切将会被彻底遗忘……

忘得了吗?

现实是残酷的。

刻意去忘却,记忆只会更深刻。

无可否认,此刻的我仍紧记那小小的倩影及那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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