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沙尘漫天而飞,此地无绿色青草,仅有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沙。然而此时大地却出现了数个坑洞,是因适才激烈的对决所致。
「桔云,不枉吾等你数月,你果真未让吾大失所望。」残天双手环於胸前,纤白长指轻抚渗出黑色魔息、参满鲜血的左手臂,上扬的唇角勾出一抹兴然。
桔云不带笑意地呵了一声,他虽无受伤,却是气喘如牛,眼下情况不比残天好上多少,他周身颜色越发暗淡,垂落胸前的金发渐渐退去,染回了红褐。
虽说残天手臂上有道被自己划过的伤痕,但是桔云明白自己是比不过残天的,因为他隐约发现残天有意不伤害他,招招看来虽是凶狠,却有好几次在差点划伤他身体之前,硬将雷霆剑抽拔开来。
或许他是想看看自己有何能耐,所以才会邀他至更宽广的地方决斗,可是如此明显的让步,使他深深体会到自己的无力,以及残天的强大。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赢过残天,看来要赢他真不能硬拼,得智取。
累了,桔云全身开始感到不适,他长刀撑地,骤然间痛苦呻吟一声,跪了下来。
残天双眉微蹙,神色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怎麽了?」
桔云摇了摇低垂的头,身子略略颤动,他唇嚅动半晌,话中带着喘息地开口道:「你说,这场孰输孰赢?」
「吾以为你应该明白才是。」残天含笑上前一步,蓦地敛住笑容,顿住步伐,心中胀生怀疑,神情沉凝,怕他又设下的陷阱欲引自己上勾。
「为什麽?」桔云缓缓抬首,额角豆大的汗水滑下,神情不似做假。
「什麽为什麽?」
「你为何要让在下?好几次……你可以划伤在下的。」桔云眨了眨眼眸,周身白芒暗淡仅剩薄光。
「伤了你,吾也会受伤,所以何必呢?」
桔云冷呵了笑,摇摇头,不信。
桔云明白残天所指为何,因为不死魔灵有一特点,若伤及心爱之人,那伤口便会如复制一般,烙於自己的身上,虽然伤口较浅不至死,可也是会痛。
但是桔云不信,压根不信。本能的,他对爱情嗤之以鼻,更遑论是百万年来不曾对任何人动心的魔帝,不可能会看上老是抗拒他、与他唱反调的自己。
「你现在可是与当初中央界一役时相同,时间一过,力量便消?」残天试探一问,却没得到桔云回应,他心中存些不满地锁紧眉头,再度迈前几步,直至踱到桔云身旁,才睇向半跪在地的桔云。
「是那个小东西让你力量增强的?」话一顿,残天突然支起他的下巴,却於瞬间想起他力量退去後会呕出秽物,忙不迭收手往後退了几步,桔云见状登即明白他的想法,忍不住发笑。
「在下想了很多次,一直不知道这世上有什麽能让你害怕的,可如今看来,就是在下的呕吐物啊!」
残天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睨视他道:「听说你早就知道当初在魔界的白昼是吾?」
对於他突然转移话题,桔云有些愣愕,一回神,他仰首哈哈大笑,神情带趣地望着残天道:「魔帝大人的厨艺当真是与众不同,好几次在下都差点爆笑出声,不过好在忍了下来。啧啧,不得不说,魔帝大人的肌肤真是滑嫩有弹性,总让在下忍不住心中的痒意,就想蹂躏个好几下。」
「你!」残天双颊瞬间飞上红潮,长指一握,沉声道:「玩弄吾让你很得意?」
「当然,这世上能玩弄你的人……可有几个?在下当然不能……不能错过这种机会。」桔云说话的声音逐渐虚弱,还断断续续,脸色发白,神情明显不适。
「你还好吗?」残天难得没因他的揶揄而生怒,一心系在他身上,没有太多犹豫,残天往前一大步,蹲下身以衣袖拭去他颊边汗水,如此动作顿令桔云怔愕,连预计要做的动作都因震惊而顿住。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桔云皱起眉头,露出似见到怪人般的神情道:「你脑袋里的水泥还没清掉吗?」
残天闻言一反常态,笑得灿烂刺目。「怎麽,吾对吾的妃子好,有何不行?」
桔云闻言也朗声大笑,一见他的笑颜,残天面露不解,孰料下一刻却见桔云敛住笑容,神情冷冽如浮上一层薄霜,嗤声道:「妃子个屁!」
语落之际,桔云旋动手臂,一道红芒划过,残天猝不及防,虽以雷霆剑挡住突袭的刀,却已然来不及,伤神刀瞬地划过他的颈项,血红的水珠顺着伤神刀刃滑墬而落,黑色魔息袅袅而散。
「桔云……」残天笑容已不再,双眸盛着跳动的怒焰。「你又再次欺骗吾了,这次还伤了吾,别以为吾待你好,能容忍你,你就能这麽放肆!」阻挡伤神刀更加陷入颈项伤口的雷霆剑,在他龇牙落下怒意的字句後,发出明显的「霹啪」响音。
一瞬间,两抹人影相离,如适才对决一般,双人足落地之际又是窜身蹬足,刀剑相碰又现火光。
「还有力量与吾斗,果然一切都是演戏!假意让吾心疼?哼,别以为吾不敢伤你!」
「心疼?」桔云好笑地挑眉,可额角淌滑的汗水未曾止过,就连越渐暗淡的白芒也不见绽光。「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心疼』这种感觉,会有出现在你心中的时候。」
「之前会,现在不会了,对付你可不能小觑。」「唰」地一声,雷霆剑险些划过桔云胸前,但见发丝因剑掠过而断,缓缓墬落於黄土沙地。
「这又是在让在下?」桔云勾唇冷笑,落下的话语满是挑衅。「不是说不怕伤及在下吗?」
「桔云,你这般激怒吾,就不怕死在吾的剑下?」桔云的态度有些吊诡,似故意要激怒他一般,就不知心中存着什麽打算。
「唰唰」几声,数剑划空,却也剑剑是伤,虽说只是皮肉伤,却已烙於桔云的身上,但见淡白丝灵息散出,鲜血不多,未透湿衣裳。
「激怒?呵……这对在下有何益处?在下何必如此呢?」桔云握刀的指隐隐颤抖着,他神态看来从容自在,可呼吸的间隔却明显透着不稳。
「看来你的情况不太好,时间差不多了吧?还是……你又再欺骗吾了?」
桔云唇角勾起莫测的笑,并未回答他的提问,蓦地,桔云神色一变,眼神透出浓郁的杀气,双手紧握刀柄,原本倒退的步伐一反刚才,猛地一转向前,神态有些疯狂地朝残天直直刺去。
方见桔云眼底的杀意,残天心头一惊,更多是参苦的涩意,他忙不迭挥剑反击。「你就麽想杀了吾?」
「啊啊啊──」桔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双眸杀气凛然,朝空怒咆,刀尖猛朝残天胸口刺去,残天节节後退,躲开他狂烈的攻击。
「桔云?」残天心中满是不解,不明白适才看来还好好的他,怎转眼间神情狰狞,彷佛自己是他极欲除去的仇人一般,那恨改变了四周的氛围,沉甸甸的压力垄罩着彼此。
不对,快停止,别被心中的愤怒给扰乱了!
桔云双眼大瞠,内心的声音回荡在脑中,可施展出来的劲力,却是将他所剩无几的力量一股脑地绽放,他的理智压不过心中骤生的恨意,那样的恨几乎让他的脑袋给烧熔了。
对,是恨,是毁天灭地,压抑了数个月的恨意!不……正确来说,是压抑了三万多年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