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八月,抛下父母的盛怒,迅速打包了行李和轻狂,招了计程车驶往他的租屋处。
出生十九年,都在父母羽翼的包覆下过得衣食无缺,一年前父母还沉浸在我考上首屈一指的学府而骄傲,接着却面临女大不中留的打击,爱面子的父亲大声咆哮断绝关系加上两片脸颊上的火辣。
靠着车窗我泪流满面却也内心澎拜自己可以为了爱情冒险犯难,毕竟十九年来的长女身份从来只会尽力听话乖巧。多年後,我後悔忤逆父母,但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去疯狂关於那些「爱情」。
「你怎麽来了?」他看着我一手拿着行李,和脸上的红肿,不舍抚着我的脸颊。
「是,接下来麻烦你照顾了。」我狠狠的抱着他,笑着哭。
我讨厌他,选修的英文课插班到他的班级,他总带着尼古丁的味道,趴睡在我前面的位子,我不了解,如果学习的态度要这麽随便,何必进来占别人的缺,这年头肯定一堆想进来的人比他更懂得珍惜。
「各位同学,这礼拜六早上七点记得在校门口集合喔。」
在教授还没来之前,班代宣布出游事宜,同学们一阵骚动,连原本趴睡的他难得坐起。
但我只是来外文系选修课程的学生,开课以来就默默地坐在最後一排,反正只有一学期,不需要去热络。
也因为坐在最後一排,前方有个粗汉挡住视线还蛮不方便的,第一次看到他,还惊讶得以为一个三十几岁的壮汉大叔求知慾这麽强。
後来才在位子上耳闻他班上的同学闲谈,知道他只有大一岁的年纪,相貌却是俗称的老来等,还好五官深遂、浓眉大眼的,加上忧郁的神情又不多话,略有线条的壮硕身型,我想应该是可以迷倒不少有恋父情节的女同学和学姊吧。
「小玉,可以携伴吗?」他向班代招了手发问。
「没问题!这次系游人数不多,带伴没问题,我们的班草要带伴啊?」
台上站着个娇小玲珑、长相甜美的女孩,是这个班级的班代,詹嘉玉,一瞬间,我看出她眼神里的嫉妒。
「噗。」我马上就用手压住了口,拜托,草是嫩的,眼前这株班草看起来要嚼很久。
他察觉了身後的动静,回头看我一眼又转向台前。
「对,带她,沈岚。」他趴回桌上。
我?什麽!关我屁事?
当我无辜遭受讲台上一记杀气,以及其他人投以异样,才想向他讨伐,教授就进了教室。
下课钟响,我终於挨过一整堂被窃窃私语。
「喂,你乱讲什麽?」
我在左侧楼梯间找到了他,他和两个朋友在没人来往的角落吸菸。
「同窗一场,帮我忙,记得礼拜六。」
「大叔,我不过是你们班的随修生,在你们班上过四堂课而已,你班上的女同学很多,别找我麻烦。」
我不是很高兴,自然称呼上就不客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他又怎麽知道我的?
「wow,她叫你大叔,这女的够呛喔。」他身旁的朋友在看好戏。
「我是廖恒凡,你这个中文系的,别再叫错我的名字,後天见。」
「作梦。」钟声又响,得赶去我的课。
午饭,和雅文在校外的面馆,向她抱怨今天的无妄之灾。
「不是很好吗?好歹是帅气的大叔,不是班上那些带点女人味的男人。」雅文说。
「拜托,我不想当箭粑,那你去。」
想到那个班代的眼神就厌烦,而且我还不急,该怎麽说,或许长年嚼着诗词歌赋,总是期盼遇到一个富有文采,和我心有灵犀的对象,可惜班上的男生带多了份阴柔和优柔寡断的个性不够吸引我。
「少来,你知道我对这个没兴趣。」雅文轻推了金丝边的镜框。
是的,从小到大一起的邻居,方雅文,喜欢书本和旅行,她宁愿过的自在,也不要两个人的囚禁。
「是,你的潘安就是家里的那些书柜嘛。」
「对,所以现在陪我去书局帮潘安找些礼物吧。」
「遵命。」
书局里,雅文入魔似的挑书,我则是晃到参考书区,想找一些英文教材,选修英文无非也是想把中下程度拉到中上。
「这不是沈岚同学吗?在这找教材,这麽拚,想转到我们系上呀。」
这声音甜美带点锋利,所以我不打算理会。
「中文系的还听不懂国语?」
「那是你这个外文系的,国语表达能力很差。」
「你……」
「找教材跟转系是不相关的事,就这是你国文理解能力很差。」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跟恒凡是什麽关系?」
「我只觉得你们很烦。」我打算离开这一区。
「说清楚,不要走。」詹嘉玉伸手拉了我。
有病吗?她的指甲有些尖锐划红我的手臂,我有一些恼,决定给她一个清楚的答覆。
「就是礼拜六我会当廖恒凡的伴出席参加,班代。」我甩手走人。
我大概知道那张甜美的脸蛋现在有些扭曲。
晚上在雅文的房间喝着热红茶,听着她爱的古典乐。
「你昨天既然放话了,自己就小心点,有病的人基本上就无常理可言。」
雅文在潘安的身上拿本新书坐回小沙发。
「不过就一个胸大无脑的,我怕啥?」我无法忽视詹嘉玉惊人的深V。
「那我真庆幸比你还有脑。」雅文作势攻击我胸口。
「我是细瘦而不乾瘪,份量刚好。」我挺直腰杆。
「我喜欢我的乾瘪,轻松的很。」
我相信,因为她从来不在乎相貌和身材的保养,就是身形过瘦,好在她遗传伯母的洁白的肤质。
「你期待吗?」她接着问。
「蛮期待她歪脸的。」
「不如也期待一下火花吧。」她嘴角扯得很高。
「我不喜欢玩火自焚。」
「乾杯,祝你明天第一次约会顺利。」漂亮的杯具点了一声清脆。
我没想到,後来我会是个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