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女主角的二号摄影机将焦点由远处慢慢地拉移靠近,捕捉到艾凌的特写镜头,然後摄影师将镜头转移到女主角与职业杀手们的打斗场面,双方你来我往,气氛十分紧张。
在强烈海风的阵阵吹袭下,身穿黑色劲装的艾凌,一头及肩黑发也随着肢体律动而随风飞扬,不论是空翻腾跃或是举脚反击,都在空中划下一道道线条优美的圆弧,每一个武打动作都俐落有劲。
资深的武术指导更是看得连连喊好,直叹她不来拍电视或演电影真是武打界的一大损失。
精心安排的枪战场面过去之後,女主角中枪,跑了几公尺终於不支倒地。石崇的替身演员适时跨着重机飞越上空,以一个特技手法在艾凌面前停下,解决一干杂鱼杀手後,将她抱进铁皮屋里。
「OK,卡!」拍摄至此,曲少阳满意地喊卡。从他导动作戏到现在,还不曾像现在这样顺利,几乎是一气呵成,完全不必剪接。「大家先休息一下,十分钟後继续拍。」
艾凌听到导演喊卡之後,这才睁开眼睛,解除「假死」状态。一边拍去脸上的沙,一边走到工作人员搭起的伞棚下稍事歇息。
没想到她才扭开矿泉水瓶,灌了不到一口,石崇就跑来向他搭讪:「艾凌,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太棒了,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就这麽没事干吗?艾凌抽了抽嘴角,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一个人演独角戏,没话找话。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石崇见她讪讪地保持沉默,便自以为体贴温柔地主动凑上前去,就要伸手搭上她的肩。
没想到他脑残得这麽严重……想趁机吃她豆腐?嘿嘿,他找死……
「是从台东那个杨姓按摩女那里学来的吗?」艾凌不冷不热地问。
这个不碰女人会死的臭家伙也曾经遇过烂桃花。半年前,他在台东拍戏时认识当地一个以按摩为幌子的杨性妓女,两人一拍即合好上了;後来杨女假装意外怀孕,想狠敲他一笔,最後还是经纪人砸下一笔大钱才封了她的口。
岂料石崇一听,动作顿时愣住,脸上极力讨好的神情也一下子刷白了,「你……」
那件事,他自以为已经隐藏得密不透风了,她是怎麽知道的?
艾凌对他扬起恶魔般的微笑,说:「石崇,我不是早说过了,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而其中大部分,还是你知、经纪人知,就是不能让媒体和观众知的那一种。」
「艾凌,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单纯地很仰慕你……你用不着这样……」石崇的脸色由白转红,连辩解都心虚。
「你这麽紧张做什麽?我也是因为以前职业的关系认识很多朋友,才辗转听来这些传闻。」老实说,艾凌很想一次就给他死,但才合作第一天,她和石崇还有不少对手戏要拍,只能点到为止,大发慈悲地放他一马,「等会儿男主角帮女主角疗伤的那场戏还蛮吃重的,你的台词都背熟了吗?」
石崇的脑神经虽然被她吓断了好几条,但基本上还没脑死,所以当艾凌主动赏他一个台阶下,他当然巴不得马上退走,「呃,对、对!我再去复习一下好了。」
「小凌,看样子,你似乎剥了某人一层皮?」卓立刚才免费看了一出「戏外戏」,一脸好笑的表情朝她走来,下巴指向石某人问。
艾凌不以为然地耸肩笑笑,「有些人皮糙肉厚不怕剥,我只是『提醒』他注意一下礼貌而已。倒是你,人家把你当成眼中钉,你还关心他的死活?」
「好歹我也是堂堂编剧,我只担心你下手太重,让他吓破了胆,把我笔下的男主角给演坏了。」卓立瞥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喝水压惊的石崇,「你不知道,有些演员总会忘记带脑子上镜头,就算背熟了剧本,还是有办法搞砸。」
「有没有这麽夸张啊?」艾凌笑问。
「等片子杀青,你亲眼验收就知道了。」卓立有些无奈,「找一个只能靠脸吃饭的演员来演戏,只有白白糟蹋剧本的份。要不是他的吸睛能力远远高过演技,在我的剧本里,连路人甲都没他的份。」
十分钟後,大夥儿在导演的一声令下,又纷纷动员起来。
这回石崇总算本尊上场,抱着肩臂负伤的女主角往海边铁皮屋走去,然後开始为她紧急治疗;等她「苏醒」後,两人互相诘问,弄清彼此底细,然後理所当然地互生情愫……
比起方才的武打动作戏,这场戏难度不高,尽管石崇的演技差强人意,但那些带有隐隐暧昧的对白倒是说得流畅,还有几分真情流露。
《危情陷阱》具有先声夺人效果的第一集算是圆满落幕了。
听到曲少阳在远处用大声公喊卡,艾凌终於松了口大气。最後一幕是石崇握着自己的手说话,她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被他紧抓着不放,「嘿!已经收工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没想到石崇的手放是放开了,却一把推倒她,将她压在自己身下,「艾凌,你知道吗?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由於两人之间几乎零距离,他的呼吸气息都吹在她脸上。
「你——」艾凌惊愣不已,完全没想到其他工作人员都还没走远,他竟然敢这麽做。
然而,惊慌失措毕竟不是她擅长的作风,所以在最初愕然过去之後,她并没有马上推开他,而是按兵不动,想知道他究竟在耍什麽把戏。
「艾凌,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过去究竟了解多少,但你听说过的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没有的事。」见她没有激烈地反抗,石崇先为自己漂白,然後深情款款地说:「你是少数几个只见过数面就让我心动的女人,我真的想进一步认识你……」
叽哩咕噜、吧啦吧啦……在艾凌听来,完全就是电视剧里抄下来的狗血台词,说不定他还真的演过这种角色;可笑的是,她觉得这时候石崇的演技才是最自然的,好像真有这麽一回事似的。
浮现在她唇角的笑没有一丝温度,冷眼里尽是嘲弄,「呵呵,能让你青睐有加,还真是我的荣幸呢。不过,有件事我要让你知道,在你之前,这种话不知道有多少比你优秀的男人对我说过。喔,你不用太难过,我不会因为你的告白没有创意而讥笑你。」
「艾凌,我绝对是认真的,你要相信我。」他极度诚恳地表态,将她搂进怀里。若是其他女人,肯定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吧。
可惜,这些人并不包括艾凌在内。
不论是男人或女人,当他(她)说「我是认真的」或是「我爱你」时,他们的确是认真地爱着对方的;然而,那些字句的真实性永远只限於当下,一旦过了这个时刻,谁也无法保证它的有效期限。
她谈过那麽多次恋爱,早已熟知曾经信誓旦旦许诺的山盟海誓,有多麽容易就成为一堆过时的废纸。
「哦,对,你是认真的。」艾凌一边敷衍他一边哂笑,笑够了就面无表情地用力挣开他,「但,我没有义务配合你的一厢情愿。又不是在演戏。」
眼见她站起身来,就要从他身边走开,石崇连忙追上,抓住她的手,不死心地问:「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她对他莫名其妙的质问感到不耐,这回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艾凌,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冷漠?我是百分之百真诚——」
「关我什麽事?」她冷冷地回道,「你要对我示好,OK,我尊重你。但,同样地,我也有权拒绝,你必须认清事实。」
笑话!主观感觉哪有公平交易这码子事?一个你喜欢的人,说不定讨厌你讨厌得要命。而她就很嫌恶他。他再不甘愿也得咬牙承认。
他的神色变得诡异难测,抓住她的力道愈来愈强,「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就别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还有,你是想折断我的手吗!」艾凌不悦地喊,心里在考虑要不要乾脆狠踹他小弟弟一腿,好让他松手。
石崇闻言松了手劲,眼中却迸出了愤恨的火花,咬牙切齿地说:「是卓立吧?看你们那麽亲昵,他其实是你的爱人,对吗?」
艾凌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的想像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
老天!这个荒谬的结论究竟是怎麽得来的?他的脑袋是灌了水泥吗?实在太扯了!卓立和少阳听到了一定会笑死!
「直到你成为我的女人为止,我都不会放弃你的,艾凌。」石崇像是宣示般地说完,立即迅速地低头俯向她,摆明了想要藉机强吻。
但下一秒,换来艾凌火辣辣的一巴掌。石崇左脸颊立即浮现清晰火红的五指印。
「那麽想玩恋爱扮家家?去找个和你一样弱智的女人吧。」
该死的蠢货!艾凌忿忿不平地转身就走。她要是再盯着那张欠扁的脸多看一秒,搞不好这里就会闹出人命了。趁着杀人的冲动尚未爆发之前,她得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