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束有如鸿门宴一般的火锅晚餐後,时间已将近晚上十点。杨彦英想起明天还有许多电视节目的通告要赶着上,他必须赶回下榻的旅馆休息了。等一下回到他和赵哥一起下榻的饭店,说不定又会被赵哥狠狠刁上一顿。
方芝送他走出公寓,本来杨彦英要她转头回去,不用再送他了,但她依依不舍,坚持着陪他走到停车的地方。
「彦,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小沁会对你那麽不友善,反应竟然还那麽激烈。可是,她毕竟是我亲如姊妹的好朋友……」方芝满怀歉意,委婉地对他细声解释道。
「呵呵,这点小事我才不会放在心上,你不用对我觉得抱歉。相反地,芝,我还满喜欢那个娃娃脸的。」杨彦英温柔而真诚地笑道
「咦?可是她摆明了就是要刁难你,我以为你会——」方芝对他的回覆感到十分意外。
「就是因为她的态度这麽直率,对我的厌恶几乎毫不掩饰,所以我才欣赏她呀!换个角度来看,这其实也代表她这个人的性格坦然磊落,就跟你形容的一样。再说,她一开始对我的态度会那麽尖锐,也是因为她很在意你这个朋友,我替你觉得高兴都来不及了。只不过,她的嘴巴确实满毒的,有好几次我差点被她气到吐血。」
「哈,谁叫你老是要和她过不去?再说,她现在是名气不小的广播DJ,嘴上功夫可是相当了得。虽然现在提醒你有点为时已晚,不过为了以後耳根清静着想,我还是要告诫你一件事——小沁最讨厌别人叫她娃娃脸了,你以後注意一下,别再故意招惹她,不然她肯定不会让你太好过。」
「说到这里,我今天可是彻底领教到她的功力,吃足了苦头,以後哪还敢挑战她啊?不过,看不出来她竟然这麽有本事,真厉害,看样子我得对她另眼相看了。」
「啊,对了、对了,还有像是『看不出来……』、『想不到你居然……』之类的话也别当着她的面说,会很刺激她的。」
「啧啧!她大小姐的忌讳还真不少耶。她就对自己那麽没信心吗?」
「我是为了你们日後的相处着想,你也看在我的面子上配合一下嘛。而且这种话当着别人的面说,本来就是很不礼貌的事,好像在瞧不起人家似的。更何况小沁又是个性比较好强的女生,她最无法容忍的就是陌生人随便评判她。」
「好、好、好!我这就遵命照办,可以吗?」杨彦英说完之後,趁机飞快地在方芝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让她的双颊瞬间转为嫣红了,若非此刻天色已暗,将会更加明显。
「彦!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怎麽可以这样嘛!」她半害羞半甜蜜地责怪道。
「反正现在又没有其他人经过,我们就算来真的也不会被看到。再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吗?」他露出魅惑迷人的眼神与笑容,用手臂将她圈入自己的怀抱中,口中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耳边,不断地挑逗着她的理智。
「我……你真讨厌……」
「但是你并不真的讨厌我,不是吗?」
「你知道我爱你……」她充满依赖地将头斜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依偎在他温暖的胸怀里轻语呢喃。
「芝,只有我能对你这样,知道吗?别让其他的男人靠近你,我会嫉妒。」他不打算在她面前有半点遮掩,对她真挚地吐露内心的情意。
他能理解沁潾爲什麽对他们的恋情如此反对,因为她至少说对了一件事——
他是备受社会大众瞩目的公众人物,更是媒体镁光灯和忠实歌迷整日追逐的话题焦点;如此一来,即使他在谈一般人视之为理所当然的私人恋爱,也会因为他在演艺圈的歌手身分而屡受干扰,甚至困难重重,随时得担心恋情曝了光,彷佛犯了罪惟恐遭到放逐一般的不自由。
然而,他也是人,一个也需要爱情的普通男人。他也渴望遇见真命天女,然後与她携手共度人生中的每一天,体味实实在在的幸福。而现在他们俩真的在生命的旅途中相遇了,他珍惜她,而她也以真情回应他,那麽又有谁可以阻止他们相爱?
无论如何,他发誓要尽一己之力守护他们的爱情,不让任何人事物予以入侵或破坏。他在心中暗暗立誓,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这个令他无比心动的可爱女人。
方芝听他说的这麽认真又执着,心中自然满溢着爱情的馨甜香气,轻声笑道:「你在说什麽傻话?除了你,我还会让哪个男人亲近我?」
「怎麽会没有?夏川豪不就是了吗?而且你们还住在一起,我就更不能放心了。」他说这话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神情正经,近乎严肃。
「呵呵呵,你想太多了啦!阿豪是我念大学时同一个社团的学弟,毕业後我们又刚好住在一起,就只是这样而已呀。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这一过就是五年!不过,我们之间又没什麽,你太杞人忧天了啦。」方芝对此只是一语带过,从她轻描淡写的笑容里找不出任何欺骗的痕迹。
她不是不清楚川豪的心意,也没有忘了当她三次拒绝川豪的告白之後,他说的那番话:「我会一直等你。即使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还是会待在原地持续守候。」
但即使她爲川豪感到万分抱歉与心疼,却更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她无法勉强自己做出违背真心的决定。她只将他当作弟弟一般看待,他们相处时也像极了亲姊弟一般的家人关系,她实在无法对他产生男女情爱的感觉。
若是她踏出错误的一步,那麽惨痛的後果将是可以预见的,届时也只会对彼此造成永难弥补的遗憾。因此,她不会对川豪点头,否则最终只会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她也会伤人自伤。
同情绝不会造就美好的爱情,而自私地攀住别人对自己的爱,藉以疗伤止痛,更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她在前一次的恋情中实在是被伤得太深太深,深到她不得不封闭起自己的情感;直到杨彦英出现,重新滋润了她那几近乾涸的心灵,才使深植在心底的玫瑰种子再次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只能说是缘分吧,加上适当的时间与机缘,如此才能与对的人相遇。现在,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彦,更应该好好地珍惜爱护。从前那些令人痛苦的记忆自是与他们的爱情无关,因此她选择将之淡忘,缄口不提。为了他们这段得来不易的爱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杨彦英摇摇头,再次强调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但就是有一种很诡异的直觉,让我实在没办法喜欢夏川豪。」
「你真像小孩子!听着,我爱的人是你,不是他,好吗?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麽清楚明白了,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是呀。但是,在我看来,他对你的好实在已经超出学弟对学姐应有的份际,这叫我怎麽不去想太多?像刚刚我们一块儿吃火锅,他替你剥虾壳虽然出自好意,可他爲什麽就只替你做这件事,而小沁就得自己动手?同样都是学姊,待遇怎麽差这麽多?」不管怎麽说,他就是很难释怀。
「彦,那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吃虾子,小沁不是呀。阿豪从以前就是一个比较细心体贴的男孩子,他偶尔为我服务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好,关於这件事,我就接受你的解释。不过,他对我的态度却异常冷漠,这一点你又要怎麽帮他说话?」他又提出疑问。
「我们四个一道吃火锅的时候,不是有说有笑的吗?阿豪哪有对你特别冷漠?」方芝不解他此话何来。
「难道你没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跟我面对面说过一句话吗?我再怎麽神经大条也可以感觉得到,他根本无视於我的存在,好像我只是多出来的一个摆设,有话也只跟你们说。你有听到他问过我什麽,或是主动跟我说过话吗?」
他的眼睛可没有瞎到连别人将自己当成了透明人还装作没看见,这辈子他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别人彻底忽视他的存在,那种感觉比被别人放冷箭还要糟糕一千、一万倍!装聋作哑可不是他的作风,他也对装傻这件事情没天份。
「我……」经他这麽一语道破,方芝确实也回想起来了。这时她应该对他解释些什麽的,但她的舌头却彷佛结冻了一般无法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思绪再度陷入混乱不已的状态。
「芝,你不用急着解释没关系,我也不是在逼你对我保证些什麽,」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咄咄逼人,让她顿时显得不知所措,杨彦英握住了她双手,松软了说话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再怎麽粗线条的男人,他在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感到不安。而我的不安,只有你才能消除。」
方芝感动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他厚实的胸膛前不断地点头再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抱歉,让你为我这麽担心……我知道了……」
「嗳!我的心好像真的被你牢牢抓住了,情况好像很不妙哦!」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坚实的手臂也不自觉地回搂着她,柔情的微笑悄悄地浮上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