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紧看、紧看!」蛋黄苏粗鲁地把我的头扳过去。
「看啥啦?浑蛋!」我头一转过去………几乎屏住了呼吸!
是她!那个气质出众,冷若冰霜绰号小龙女(是我们几个男生班帮她取的)的转学生!
即使她周围有许多闲杂人士甲乙丙丁走来走去,但那些人在我眼里却相当模糊,只有她那高窕匀称的身影,像有道光束笼罩似的,清楚的照着她雪白到透出微血管的肌肤,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彷佛走台步的行进速度,以及……她脸上淡淡的忧愁。
「小龙女啊!不素你的梦中情人吗?厚!帮你注意你还恩将仇报。猪人!」蛋黄苏好像怕人不知道似的,拚命大声嚷嚷,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欠揍?
「真多谢哦!」我突然来一记夺命夹脖手,夹得他哇哇大叫。「死浑蛋苏!你给我小声点行不行?」
「尹志平~~~~饶命啊!」蛋黄苏终於败在我的绝地大反攻下。
咦?他叫我啥咪?尹志平?
「啥咪尹志平?我是杨过好不好?尹志平根本是色魔!」真是气死老子也!竟然把我这大好青年跟尹志平搞在一块,蛋黄苏!你是很久没被我K了是不是?
「你就素尹志平啦!因为你跟小龙女一定没结果的。」蛋黄苏一挣脱我完美的包夹攻势,就他马的开始嚣张了。
「去死啦!你又知道了?」
十日十人干!竟然诅咒我跟「她」的未来,虽然我是知道的确不太可能有续集(事实上,根本连开始都没有!)但是他也不必这麽坦白吧?
「哼、哼!我当然猪道!」瞧他笑得那副死样,真叫人有扁他的冲动。
「因为你没有杨过那麽帅。」
死蛋黄苏!@$%*&@#&%…………(国骂,请自行想像。)
「蛋黄苏~~~你甲您北记字(台语)!」
没结果……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想到的结局,连蛋黄苏那种等级的浑蛋都能猜中(何况他只是一块台式糕饼),不……简直用脚指头上的一片皮屑都能想到……。
真的是没结果ㄚ……你可以说我胆小,也可以说我拉不下脸(我也不知道为何会那麽ㄍㄧㄥ)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听说我们几个男生班,有不少人以身试法,交情书给她,被当面丢进垃圾桶,听说好像是”空心进篮”……当面告白,被她冷冷地掉头就走,一腔热情顿时化为急冻奇侠……而且牺牲者众多,你说我怎麽会去自讨苦吃,自我了断呢?
所以我……ㄟ……就安分点儿当尹志平好了,至少比公孙止和霍都王子好多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别说我这两句太白烂,小弟不才既没有痞子蔡的妙笔生花,又没有蓝狐的巧妙笔触,能写出小学生都会的这两句就不错了,嫌什麽嫌!)
当完兵後,一时之间也不知找什麽工作,再加上大学念的科系其实不合自己兴趣(一定很多人跟我有一样的烦恼吧!什麽?你说你没有?骗肖!)只好先到叔叔的小咖啡店帮忙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学着学着,竟对煮咖啡起了兴趣,再加上我还算幽默风趣的态度(呵呵~~歹势啦!)以及逐渐纯熟的煮咖啡技巧,客人倒也渐渐多了起来,叔叔也就放心交给我这间小咖啡店,而他自己就四处去旅游,顺便带一些特别的小玩意儿回来,装饰店面。
「老板还没回来啊?」
李经理一进门就先跟我打招呼,是老客人了,跟叔叔很熟。
「是啊……今天还是照旧吗?」我挂着职业笑容,擦拭早已光亮如新的水杯。
「对,今天浓一点好了,晚上要加班。」
李经理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顺手从杂志架上抽了本”商业周刊”,翻看得津津有味。
「好,稍等一会儿。」我放下水杯晾在架上。
李经理每次都点一杯巴西咖啡,配上一块重乳酪蛋糕,数十年来如一日,真怀疑他怎麽吃不腻?
他总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来,刚好是下午茶的中段时间。这间小咖啡店,是坐落在几栋商业大楼间的僻静小巷,没有门路的人是不知道的,刚好隔壁是个小公园,环境算是得天独厚,幽静安宁,即使隔一条街就是喧哗的大马路,但在这里却有难得一见的清宁。
这间店的座位不多,大概只能坐15个人,再加上吧台的高脚椅,也只有20个,所以在下午茶时间,一些上班族偷闲喝咖啡时,这里就颇为忙碌了。
我快手快脚地搅拌咖啡粉末,趁它在闷煮时,去蛋糕柜盛了块乳酪蛋糕,时间算得恰恰好,咖啡在这时也煮好了,我端着香浓的巴西给李经理时,又来了四个客人。
终於忙到五点多,客人差不多走光了,我才得以好好喘一口气。
「铃~~铃~~」门上的风铃响了。
又有客人进来了,我赶紧冲了冲洗杯子的双手泡沫,抬起头开口要招呼时,我几乎要停止呼吸了……好像高中那时一样……。
一种即将要窒息的感觉。
我的喉咙竟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同一双眼,同样秀丽的面容。(古墓派的果然青春永驻,老天!她一点也没变!)
同样冷淡的表情。
也同样地有着一抹愁绪在她白皙的脸上。
到底在烦恼什麽呢?我好想问问她,可是我终究没这样做。
因为我只是个她根本没印象的高中同学,也只是个小咖啡店的服务生。
讲的白一点,我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我紧张的看着她缓缓走进来,她当然没看我一眼,她走到最角落的靠窗座位,很优雅的坐了下来。
她像一尊玉雕的美女坐了下来,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朝我这儿望了望。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我吧?(希望这不是最後一次。)
我赶紧拿了MENU过去让她点餐。
「请问要点什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自然。
可是,天知道!我此时竟比考联考,或是与女友第一次接吻还紧张千万倍!
想来也真悲哀,第一次跟她说话,竟然是这种普通点餐的招呼语,难道我真只有当尹志平的份?
她一双似水冷眸,扫过MENU琳琅满目的品项,最後她的视线停在一点。
你问我怎麽看的那麽仔细是吧?哼、哼!
小弟我可是一双色眼……呃,不是啦!是一双死鱼眼一直盯着她看,一刻也没离开过。
没办法,不敢表白只好用看的,所谓望梅止渴嘛!
「一杯曼巴。」她阖上MENU,简单说了四个字。
好……好冷淡啊……!她的声音我是第一次听到,其实挺好听的,可惜少了点温度。
「请稍待一会儿。」我不敢多停留,收了MENU就回到吧台。
我边煮曼巴,一边偷觑她的身影。
她穿了件白色的尖领衬衫,白色的碎花裙,即使她身上没一点蓝色的东西,但我强烈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淡淡忧郁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她姓蓝吧…………。
我搅拌一下有点凝结的咖啡粉,再抬眼偷瞄她。
她托着下巴凝望窗外渐渐阴蓝的天空,一动也不动,表情是寂寞又清冷的,夹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用湿抹布包住咖啡壶,让咖啡降下来,曼巴浓郁扑鼻的独特香味直窜进我的鼻子。
她为什麽喝曼巴呢?我突然想到。
曼巴是曼特宁加巴西,份量是一比二,巴西味道甘醇,曼特宁厚重较苦,两者合而唯一,是一种极有层次变化的咖啡,入口稍苦,後韵返甘。
也许,这杯咖啡正代表她的心绪吧。
我将咖啡倒进骨瓷咖啡杯,摆上小茶匙和奶精球,要放上一张小餐巾纸时,收音机突然拨放许志安的”这一秒,你好不好?”,我立刻灵机一动,将小餐巾纸拿来,用水性毛笔写下了这七个字。
我承认这麽做是很有心机的,第一:我想开口与她说话,但又有色无胆,只好用笔写上我的关怀,显得我没有恶意,除去她的心防。第二:写在餐巾纸上,假装是店里的特色,让她没有疑心。第三:刚巧收音机在拨这首歌,必能打动她冰冷的心。
当然,以上的好结果,纯粹是我个人的猜测,国中的健康教育有教,凡事要朝光明面看嘛!
接下来,当然就剩最後一个步骤了——就是端过去给她。
我挺起胸膛,假装自己是宪兵似的雄纠纠、企昂昂,很有架势的端放在她桌上,再若无其事的把餐巾纸放在最不明显但又不能忽略的地方,也就是盘子边边,再很自然的走开回到吧台。
我一回到吧台,找了一个视野最佳的地方,伺机观望。
「滴哩……滴哩……答答……」死3310!别的时候不响,这时候响个什麽屁!
我赶紧拿起3310按了个通话键。「喂!」我趴在流理台一边没好气的低声喂,一边用我那双小贼眼偷看她的一举一动。
「素我啦!苏煌旦!阿彻我甲你讲我……」去!原来是这个台式糕饼——蛋黄苏。
「我现在很忙啦!你等下再打来。」我不由分说就把他挂掉了。
她拿起咖啡杯开始喝了……。
求你注意一下餐巾纸啊!我在心底呐喊。
「滴哩……滴哩……答答……」哇靠!有没有搞——错!怎麽又来了?
「喂!!!」到底是哪个死人?
「我素蛋黄苏啦!你干嘛挂我电话?粉不够意思喔!我素要跟你缩……」哇哩咧……我真是@&%*@&*$#……。
「厚!叫你等下再打来啦!」我又毫不留情的挂了他,专心看我的小龙女。
她……她笑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忘了吧~~算了吧~~啦啦啦~~(咦?我干嘛唱起孙阿姿的歌?)
我咧呸呸呸!怎麽可以忘了吧,我一定要深深把这一幕刻在我的心版上,印在脑海里,带着美丽的回忆死去直到永远……好了好了!别吐了,再说下去我都先去吐了。
「滴哩……滴哩……答答……」这……这到底是谁?他到底跟我有什麽深仇大恨?为何处处为难我咧?
「喂!!!!」不爽不爽!超不爽!比满肚子大便还不爽!
「喂!」想不到来者口气也不善。「阿彻!你素到底在忙什麽啦?跟你马子约会喔?」又……又是他……我咧……真是败给你了。
「我不是素叫你等下再打来?」靠!害我也飙出台湾国语了。
「喔~~!你有台湾国语哟……去正音班上上课,就费像偶一样标准勒!」不会吧……?这种话他都说的出来?「而且我已经等了粉多下了!」听他说的那麽理直气壮,我咧@&$#%@&%……。
「我在做一件大事啦!你麦搁吵啊啦!」
啊!啊!我忍不住在心里惨叫!
就在我跟一块台式糕饼浪费时间的同时,轮家的小龙女已经喝完咖啡,放下钱走了啦~~~!呜呜……小龙女…………!
「啊啦!我知了!你正在跟你马子上四垒喔?哎呀!歹势歹势!」
这家伙果然只有满脑子的黄色思想,蛋黄酥里面不都是黄黄的吗?由此得证。
「上你个头啦!」
「哇靠!你连我的头都要上喔?你素做不够喔?」
你这混蛋苏…………我……我真是服了你!
我无力说道:「去你的,才不是咧!是有一个大美女来店里啦。」
「啊!素不素小辣辣不然妮?」蛋黄苏很兴奋的猜道。
我还不然你是要怎样咧!「不是啦!」
「咦……难道是……小香肠菜阿林!?」他思索了半天还是错。
「屁啦!又错!」
「我知道了!一定是豆花公主孙阿姿对不对?」
越猜越离谱。
「不对不对!是你认识的啦。」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嗯……我没认识什麽美女ㄝ……耶!难道是我马子?」蛋黄苏熊熊惊声大喊。
我掏了掏快被震聋的耳朵,心想:你马子一张月饼脸,哪里称得上美女?配你这蛋黄苏还差不多,去!
不过我当然没有这样说,太伤人了嘛!我这麽讲义气的人,哪说得出这种话啊,你说是不是?
「你马子是另类美(在月饼界可是坐第一把交椅的咧!),我是说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美。」老兄,很明显的提示罗!
「咦?听你这麽说……好像有点印象……」他在电话那端沉默许久。
「你也看过的啊。」我简直比他还急。
「难道是……该不会……难不成是……」
我靠!你是便秘喔,一副想大又大不出来的死样!
「小………龙………女……」鬼啊你!
「宾果!你猜中了!」谢天谢地!他终於猜到了!
「我终於做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隐约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又叫又跳的,活似中了乐透还是六合彩头奖。
真羡慕这种单纯的人。
「那她现在还在那里吗?你有没有跟她讲话?」蛋黄苏急急追问道。
说到这个我就满肚子大便!「你还敢说,你一直打电话来烦我,现在人家都走了啦!」
「那你没跟她说话罗?」
「废话!」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敢问我?
「也就素没什麽素发生罗?」
「大致上是这样……」
「好吧,那同学会去不去?」他突然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欸……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ㄝ……」
「喔,那再联络,再见。」啪!断线。
「喂!你……!」耳边只传来无情的嘟嘟声。
这死蛋黄苏,竟敢挂我电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啊?十日十人干!
他到底是打电话来干嘛的?台式糕饼的思考逻辑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我一边收拾小龙女喝过的咖啡杯盘,杯缘还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美女果然是美女,连用过的东西都是香的,还真舍不得洗呢!(嗯……吸一口,神清气爽,精神舒畅!……我……我不是变态啊!大人!)
我把杯盘放到托盘上,这才发现杯底粘着那张餐巾纸,我好奇地将它展开一看。
「
这一秒,你好不好?
好咖啡很好
」
我笑了,很白痴的,傻傻的……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