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海中, 等你回過頭來 — ONE – 楔子

正文 人海中, 等你回過頭來 — ONE – 楔子

每天在路上和捷运上,会遇到千百个人。

有甜如蜜的交头接耳,有为数不少的低头族玩着手机,有人一路欣赏风景,也有把125cc摩托车当成保时捷在骑的疯狂骑士,更多的人是陷入发呆弥留的状态。

这繁忙城市里的每一颗心,究竟能装进多少知己、多少爱人、多少喜怒哀乐、多少的砰然心动?

没有人知道答案,而这,竟也是人生有趣且令人着迷之处。

**************************************************************

运气不错,加入这家公司满三个月就可以免费参加福委会举办的员工旅游。

康妮三月一日加入,拉了部门里的米雪和羽球社的齐克、尼莫,跟她一起报名六月一日的南投新社古堡一日游。

三个月,刚刚好。努力熬过试用期,换来免费的一日游。

行程,嗯,可接受因为没去过。

重点,全程免费。

公司里有350个人,所以员工旅游必须分成好几个不同的梯次。

其他几个行程并不太吸引人,所以他们三个很轻易地就被她说服。

她一向有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说服力。

老妈给的,老天送的。

平日上班时间是早上9:30~10:00,这种超弹性的上班时间,贪睡随性的康妮还是常迟到,住得越近越是会发生这种事,屡试不爽。常一路穿着OL套装、脚上套着慢跑鞋、无视於路人的奇异眼光,从家里一路狂奔到座位。

除了很喘之外,脸上的枕头印还会一条一条地非常明显。

看似丢人可笑的桥段,但她却可以经常拿出来当笑话讲给同事听。

康妮大喇喇像个男生的个性,早已传遍整个公司,她的生活哲学就是要及时行乐,工作有按时完成,薪水每个月有准时入帐,一切就叫上轨道了。

不过,一遇到有得玩耍的活动,就算前一晚唱歌喝酒狂欢到清晨,早上八点的集合,她一样是会提早到达,而且服装仪容整齐。

这是她的天性,从大学以来就这样,没办法改也没想过要改,而她身边的朋友,也都忍不住迷恋这样的真实。

八点一刻准时开车,全员到齐,很神奇!

那天风和日丽,康妮穿着一件纯白色棉质T-shirt,和一条S号又再改小才能穿的黑色伸缩牛仔裤出现在公司楼下。

看惯了康妮穿简单套装的米雪一见到她,「我的天哪,你穿这样看起来真的太像风筝了,原来你这麽瘦啊!」

「唉唷,我也不愿意啊,厌食症嘛,故事你又不是没听过!走啦,上车上车。」康妮曾和米雪说起上一段6年前的感情。要不就直接拒绝追求,要不就付出所有感情的她,伤得很重很重,所以168cm的她,体重一直就维持在40公斤,食量和小鸟一般,几天不进食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参加人数还不少,可能是因为可以免费携眷参加,所以公司派了两台大型游览车。

康妮和米雪被安排在一车,齐克和尼莫则坐到二车去了,大部份的工程师都被安排在第二车。

他们先去了东丰绿色隧道、后丰铁马道骑脚踏车,到的时候太阳大得令人发晕,回程却突然磅礡地下了一阵大雨,一群人躲在路边的遮阳处躲雨,康妮拿出相机,帮大家拍了张排成一排、狼狈又有趣的照片。

「我数到三,要比YA喔!」「YA!」

大家虽然淋得全身湿答答,却还是保持很好的出游心情,也许因为刚好有康妮在吧,她总是可以莫名其妙地带动一群人的气氛和心情,一付天塌下来也千万不可绝望的乐观。

「因为天塌下来高的人会先帮我们挡着,记得蹲好。」

用照片写日记的习惯,在康妮念研究所的时候就开始了。

因为常会落单,因为常常一个人开车旅行,她在出发前买了一台入门的自动单眼相机和脚架,走到哪拍到哪,还会把特别的照片洗出来,在背面写上心得或介绍,然後寄给在台湾总是担心的康妈。

之後一行人搭车到了最後一站,新社古堡。

虽是人造的欧式风格建筑,但没来过的景点总是吸引着这群成天躲在办公室里的宅男宅女。

下车後康妮和米雪碰见齐克和尼莫,他们身边跟着一个安静的陌生男子,身穿橘色短衬衫里头搭了一件白色T-shirt、还染了一头橘黄色头发,看起来好阳光,理了一个帅气的小平头,不太说话,像是默默地加入这个团体,但却又潇洒地无言在他的世界里。

他立体的五官、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跟康妈一样又尖又挺的完美鼻梁、还有和康妮一个样、像东欧人那样凹陷的深遂眼眸与薄薄的嘴唇,突然吸引了康妮全部的目光。

他笑起来还会露出一排整齐好看的牙齿,清秀得就像晒得比较黑的王力宏,或是玉木宏,总之,是康妮唯一喜欢的调调,她说是白净书生,康妮的妹妹们却老是觉得,姐姐喜欢的每个男生或男明星都是娘炮,不过姐姐的历任男友都是那种一堆女生会倒追的对象。

康妮像是照着镜子般惊讶地看着他,舍不得让他离开视线。

「尼莫,这是你带来的家属吗?」她客套且小心地探问着。

「家属个大头啦!这是我们team的人啊,Ricky啊,我们一起吃过好多次公司晚餐,你没印象喔?」尼莫很惊讶於她竟没注意过Ricky.

嗯,真的没印象。康妮对於她不认识的男生总是采取不听、不看、不接触的态度。

跟Ricky含蓄地点头问好之後,她拉着米雪到处走,三个工程师也没啥主见地跟着两个女生到处晃。

「Hello,可以帮我拿一下相机吗?」康妮想凑热闹,和其他同事拍张到此一游照,Ricky刚好站在她身边,所以请他帮忙拿一下那台跟着康妮许久的单眼相机。

那是康妮和Ricky之间正式的第一句对话,他只有「喔」,然後接过相机。

他也没闲着,拿着她的相机到处乱拍。

当康妮要把照片存到电脑时发现有几张根本不是她拍的,有湖上悠闲的鹅、新发枝芽脆绿的树、背景是刚下过雨後的清朗晴空、还有人造的城堡和风车。

另外,康妮也发现了,自从遇见他之後,帮他拍了好多照片,有独照、团体照中是一定会有他。康妮还特地帮他拍了一张他假装救一只屋檐上的小橘猫的照片。当然,猫是假的,但他是真的,他的发色和衣服与橘猫刚好构成一个很棒的同色系画面。

因为停留的时间很长,古堡腹地又好大,慢慢地,随着时间的经过,他们一群人也变得更熟稔了,一路上几个人不停地打打闹闹或互相拍照,还有一系列照片是五个人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全部都不看镜头,各摆各的姿势和表情,因为康妮这个点子实在很天马行空,几个写程式的工程师很乐意地配合,不停换位子摆出不同的姿势,一会儿低头沉思,另一张又是忧郁地望向远方。

Ricky很腼腆、很低调,跟康妮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但是他会习惯性地走在她的左後方,很近的左後方,近到只要她稍稍转头就可以跟他说话。

不过在拍石头系列时,当大家忙成一团换位子时,他也很开心地笑着、换着。

当康妮为了某株莫名植物停下脚步时,其他人会没发现地继续往前进,唯有他,会为了康妮停下来。

康妮和Ricky对於花草有共同的兴趣,常被路边不知名的花草树木所吸引,然後会停下脚步研究半天,两个会先讨论一阵,然後一起决定帮这些花草来张特写。

虽然这是康妮和Ricky第一次正式「认识」彼此,但康妮知道somethingishappening.

一种化学变化在他们之间,无声无息地、悄然又快速发酵着。

他们五个人选择在古堡内一同吃了个下午茶,顺便歇歇脚。其实玩了一天,每个人都有点累了,尤其之前还去骑了单车又淋了一场大雨。

古堡窗户外的风景过美,所以康妮忍不住要帮大家拍张独照,而她自己,除了风景之外,竟还自告奋勇地扮了个蝙蝠侠的鬼脸,尼莫帮她补捉下那个有点丑的表情。她不怕扮丑,一群也在附近用餐的同事全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没有人觉得她这样做会扣分,反而因为她的真实,更觉得这个女孩好特别、好可爱。

一日游很快地要画下一个句点。

上车後康妮和米雪回到一车的最後一排,看见他们三个在二车跟她们莫名地比手画脚,於是康妮又拿出相机,帮他们拍了张隔着两张玻璃和空气的、搞笑的合照。

她只是想再多留一张Ricky的照片在她的相机里。

回到台北,车停在公司楼下,就地解散。

她走路10分钟就会到家。

至今她仍然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她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搭电梯回到公司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调出Ricky的资料,抄下他家电话和他的行动号码後马上关机走人。

当晚8点,康妮几乎是失去理智地、冒着生命危险地、再也忍不住地、打了行动电话给他,没人接,直接进语音信箱。赶紧挂掉电话。

好险,因为她其实也不知道打电话的理由为何,更是完全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麽。

9点,又打了通电话到他家,他妈咪接的电话,康妮脑筋一转说自己是公司旅游主办人,想确定大家是否都安全回到家了。

「喔,他回家又开车出去玩了喔…」「喔好,谢谢!」她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地迅速挂上电话。

「我病了吗?竟为了一个今天算是初见面的男子动了凡心。」康妮整晚一直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这几年没有约会只有工作的单身生活,让她变得不怎麽社会化、变得比宅男还要宅男。想追的人都被她一个接着一个三振出局,一来长得不是她的菜,再来,大喇喇的她还真真没空也没兴趣去看电影吃爆米花、或来顿浪漫晚餐、看夜景等等好似恋爱中的人不得不做的事。

康妮喜欢窝在家打电动、看电影、爬格子、看书和睡觉,还有陪她那只心爱的英国短毛猫玩耍,他是康妮的心肝宝贝。

还有,她心头上的伤结了痂,但却硬生生地卡在那边,让她根本无法踏出任何一步,无法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她把心防筑得和101一样高。

「我想,我真的病了。」康妮对於「动心」这件事很陌生也不太能接受。

这一病,彻底毁了她原本看似平静的宅女生活。

6年了,康妮因为在感情路上摔了一大跤,倔强的她表面看起来没事,心里的忧伤却骗不了身体,就这麽从50几公斤瘦到40公斤。之後,对於感情,她就像是过敏的人遇到花粉一般,总是逃之夭夭。

员旅当天,康妮没有找到他,是他隔天看到未接来电才回了电话。

「嘿,你怎麽知道我的电话?」他很惊讶地问她。

「别闹了,全公司同仁的资料都在我手上,你的电话号码我只要弹弹手指就可以到手!」她有点心虚、笑着对他说。「只是想知道你有没安全到家,就这样,你家挺远的。」公司在内湖,他住新庄。

她帮自己找了个还能连戏的藉口。

一切,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地开始」,应该这麽说。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一个怎麽样的方向。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