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本该是开启期末考的第一天，但今天仍处於温书假的状态，只因是耶诞节。
一大早我就起床到宿舍顶楼看早晨淡阳与拂着鸟儿的凉风，想让心情平静些。
睡不着，我整晚半点睡意也无，想到今天就要跟Catherine到牧场走走，心情竟雀跃得无法自己，其实从前天晚上跟她敲定今天的时间後，我就逐渐失神。下午一点。
「阿豪，」菜头推开房门探头：「你不是一点要跟你的那个什麽琳出去玩吗？」
「嗯啊。」
「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半多了，你怎麽还没动作啊？」
我缓缓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挑了好久才选定的衬衫，反问他：
「你怎麽没跟草莓公主去看书？」
「我们下午才要去。」
「阿光也去吗？」我等着看好戏。
「对啊。」菜头摸摸下巴，说：「阿光本来不去，可是草莓公主坚持要他去，还找晓羚一块儿去，这下人愈来愈多，实在有点难搞。」
我有点惊讶：
「马子也要去？」
菜头抱头叹息，对我的问句丝毫没反应：
「啊……我梦想的约会读书就这样子没了啦！唉！」
「你哦、就光想什麽约会，认真一点好不好？」我没好气地教训他：「草莓喜欢的是认真的男生。」
「我很认真呐！」
「不是你说的这种『认真』……」
待我换好装，菜头居然奸笑：
「阿豪我告诉你，你打扮起来还人模人样的，不错嘛！」
「神经。」
没搭理他，我迳自走出房间。表上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九分，我赶忙朝车棚冲去，牵了车来到校门口却是冷冷清清。
我低头瞧着指针迟钝的手表，十二点五十七分。距离一点只剩三分钟，我感觉这三分钟彷佛三个世纪般长，永无止尽。Catherine不一定会准时出现，三个世纪可能还需延长，四个世纪、五个世纪、十个世纪……数不清？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她是否真会出现，对她的了解太少，她的思绪我完全摸不透，甚至有可能她临时不想去了，倘若如此，我等的是谁？冷空气？
再看了看手表，居然只过两分钟，我感到相当诧异，以为自己严重眼花；摇摇头，才扬起脸却见一袭轻灵悄悄走近，那是这个冬天最美的画面，冷冷的风、冷冷的背景、冷冷的意念……以及那抹只属於她的冷冷的静。
Catherine穿着粉紫色毛衣和恰如其份的青蓝牛仔裤，除了「完美」，我已找不到其他形容词；随风飞扬的长发如同溜溜的外衣披在她肩上，天堂美景就这般弥漫心间。
我的心情刹时回稳，跟着冷静下来。
Catherine来到面前，看了我一眼，轻声微笑：
「我们走吧。」
我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安全帽递给她，急切催了油门。她缓缓坐上後座、抓稳把手，看来牛仔裤是她为了配合今天的行程才特意打扮的，无论有无特意，她的一切总如此无瑕。
我载着Catherine往牧场方向骑去，脑子开始紧张、身体微微发抖，心脏更是快得差点不能负荷。我载着心目中的女神出游，她就在我後头，虽然刻意保持距离，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温度，这令我大大分神。
一路上，她沈默着、我也是，我知道该说些什麽，嘴巴却完全不合作，第一次和她这般靠近，脑中除了通往牧场的路，其他什麽也没有。
她身上的香挥洒得一度将我迷昏，好在旁边车辆奔驰而过，我才能保持清醒。之前我以为刘湘苹的薰衣草和身香已是催魂之极，和Catherine这种冷静中的不知名淡淡迷香相比，真是完全输掉了。
Catherine有种魔力，将我的注意力全数集中的魔力。
说起来，这趟路真是危险，最危险的是我的心。
终於来到牧场入口，我下车买票，售票亭里的中年妇人瞧我一眼，笑问：
「同学，跟女朋友出来玩呐？」
我心慌慌意乱乱：
「呃、不是……」
中年妇人没听到我的话，继续说：
「不错啊！你女朋友真漂亮耶！」
我讪讪地笑了一声，取票後立刻回身走开。Catherine见我有些不知所措，一记疑问眼神穿入视线，我只能搔搔头，尴尬解释：
「没事啦……我们进去吧。」
继续往牧场里前进，我的脸颊整个发烫，就为了售票亭中年妇人的话。Catherine若真是我的女朋友，那该多好？为什麽方才我不想多解释？因为对方是不认识的人吗？应该不是，而是中年妇人说中了我心里一直妄想的迷思……我想和Catherine交往。
我什麽时候如此清楚地认定自己喜欢Catherine？
停好车，我和她走向入口旁的商店买零嘴。转入牧场，绿油油的草原在眼前伸展开来，整片的绿与整片的淡蓝天空融合，彷佛电影里的精致布景，草原上还有不少人在嬉戏，有全家福、两人世界、老夫老妻……温馨雅致的气氛扑上感官，在这里足以享受不凡光景。
她指着一棵大榕树，轻声：
「那里好吗？」
我点点头，跟着她的脚步走向大榕树。树下阴影刚好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我放下零嘴将背包里的报纸拿出来铺着。
「坐这里吧……」我指着铺好的报纸。
「谢谢。」Catherine轻缓坐下，姿态仍然满分。
我将零嘴倒出，吐了口气，试图打开话题：
「呃、Catherine，你今天的打扮好漂亮，有种跟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谢谢。」
忽然想到，为何每次跟她说的第一句话都是称赞打扮？我只有这个话题可说？
「咳！」我清了声音，又问：「期末考准备好了吗？」
「嗯。」
「这样啊……」
心里又一惊，我怎麽只有这两个话题能讲？不是打扮就是功课，技穷了吗？
Catherine双脚弓起、手扣上双膝，望向远方的翠绿草原，姣好的侧面显露不可预知的质感，风儿冷冷轻拂，我却多察觉一丝无法自己的悸动，那是Catherine的味道。阳光忽然转大，几丝残光钻过叶片密密麻麻地滴在她身上，同时落在我身上。
眼前朦胧。
那头亮丽长发随着风儿的抚弄飘起，她的纤手轻轻压下，好似迷香与轻风对抗，只留下飘荡，我的内心却是激渴。她缓缓甩了头发，不只一道的绝然随着甩出，低声呼啸的风终於认输，我几乎呆掉，无法言语，这幕景象哪还有第二回？
我欣赏着一出中古时期的文艺爱情片，第一人称视角，女主角就是Catherine，没料到拥有冷冷的静的她在冬风包围下竟更有独特魅力，无人能复制这般感觉，这轻灵的感觉。
我微微出神，不自觉念出她的名字，她回头瞧着我，用眼神将问号提出，我赶紧摸向背包，拿出一本昨天和马子去书局时特地挑选的记事簿；这本记事簿是限量出货的版本，真皮外表、中古时代的气质，我觉得很适合她。
我将记事簿递过去，吞吐：
「这、这个送给你……」
「为什麽？」
「呃，」我咽下好难下咽的口水：「耶诞快乐！」
Catherine稍有讶异顿住动作，眼神存着我解读不出来的意思，是好是坏？抑或她不喜欢记事簿？马子曾跟我提过女孩子总有一堆事情必须记下来，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这类记事簿，功能多多又方便携带，我以为Catherine也是如此。
时间静止，我盯着女神皎美的面容，期待能获得一点回应，即便是拒绝。但她若真拒绝我，我该怎麽回应？我只能沈住气、等待回应。
「谢谢你，魏治豪。」过了几秒，她从我手中接过记事簿并给我惊喜：「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送你……」
「没、没关系啦！这是我自作主张的，总要意思一下嘛！」
我所惊喜的是她的笑容，一个从未在她脸上看过的笑，轻灵微笑相当明显，不是含糊不清的虚应故事。我的表情早已不足以形容此刻有多兴奋。
Catherine的笑容竟这麽甜美，这个属於耶诞节的笑容我会永远记得。专属於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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