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人只要一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的很快很快，转眼间，我们升上高中已经一个学期。待期末考结束，便是教人满心期待的寒假。
「为什麽韩禹谦不用寒辅，我们就要？」以首支颐，我望着斜前方空下来的座位，不满的对阿昊抱怨。
「因为他是一中的啊。」阿昊边念书，边回答我。
一中了不起？翻了翻白眼，好像……真的还挺了不起的。
「阿昊，我今天放学要跟雅轩她们出去喔，你要去吗？」
「去哪？」
「吃饭，算是践别吧。」
雅轩转学了，寒辅第一天，班导师正式向大家宣布。雅轩的位子理所当然的空了下来，而我的心，也莫明的好似空了一块。
她是为了大学出国留学而转校的，私中好像有什麽专门管道的班级，我不懂，其他人也不懂，总而言之，就是她转学，而班级人数从四十变成三十九。
感觉很怪，说不出的怪，或许是因为，她是这个班级里，除了阿昊，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吧？她的开朗和胆识，让我更快融入大家，若是没有她，说不定现在的我，还总是跟阿昊黏在一起，身边没这麽多好朋友。
「好啊。」阿昊还在念书，他随口应声。
「那，请我吃饭。」
「好啊。」他答应。
咦，什麽？
「那，请我看电影。」
「好啊。」他又答应，没停下翻书的动作。
这让我不禁怀疑，他根本就只是随口应声而已。倏地站了起来，我凑近他耳边，这一次，一定要让他印象深刻。
「陈昊！」我大叫。
「干麽？干麽？」他跳了起来，夸张的动作较人发笑。
虽然我是善良的点点，但也绝对是会记仇的点点，鼓着腮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我，在一旁讪讪地笑道：「没什麽，放学後你要跟我们去吃饭，还有，你欠我一顿饭跟一场电影而已。」
他没如期的露出困惑表情让我有些失望，看着他笑笑，点了几下头後，又继续念书的身影，自讨没趣的我，抽出收在抽屉的笔记本，振笔疾书。最近我在练习写小说，妈妈是国文老师的我，从小，在国文上便比别人较为有天份，我看过的说很多，虽然很多某种程度上都有些儿童不宜的情结，但妈妈觉得无所谓，她觉得肯看比不看值得嘉许，便任我将她书柜里千奇百怪的书看过一次又一次。
上个月，妈妈又出版了一本书，也许是因为年纪到了，也许创作慾这种东西也是会遗传的，再加上她最近老是明示暗示，一脸要我「母业女承」样子，让我好奇的也想嚐试看看。
放学後，一干人前往约定的餐厅为雅轩践别。
饭桌上，大夥儿聊得很开心。分离应该是带点感伤的，但不知道为什麽，却弄得像在庆祝。
那天晚上，我和阿昊很晚才回到家，天气很冷，一路上，我们边走边发抖，他还绅士的先绕路送我到家後才折返。寒辅，他决定搬回来家里住，即便通车很累，但才五天而已无所谓。换而言之，他得同我一般五点半就起床，赶搭第一班公车。
前一天晚上太晚回来，严重睡眠不足的我们，隔天一早，都顶着大熊猫眼到公车站牌等车。
「早啊。」打了个哈欠，向阿昊挥挥手，而他，也回我一个哈欠。
七节课的辅导课，再加上晚上三个小时的补习，光是用想的，就让我想回家。
上了公车後，鲜少在车上补眠的我倒头就睡，可能是因为阿昊在身边，觉得没什麽需要担心吧？若是平常，我一定死撑活撑也不让自己睡着。
恍惚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韩禹谦，有阿昊，但不知道为什麽没有沛昀，梦里面的阿昊还亲了我的右脸颊，如此诡异的梦，在我被他叫醒後，不敢直视坐在右手边的他。
什麽怪梦啊，好可怕，八成是最近小说写太多了。低头，我在心底咕哝。
在寒风中拖着疲惫的身躯，跟阿昊到学校附近的餐车购买热腾腾的早餐，我的一整天，疑似就这麽在昏睡与神游中度过了。上课钟、下课钟、午餐、放学。待我清醒，已接近放学时分，揉揉眼，问身旁的阿昊今天上了些什麽，他只是摇头，说不知道的同时还掩着嘴打哈欠。大概是同样的状况吧？望着他迷蒙的眼，我大胆推论。
睡了几乎一整天，晚上补习时，我和阿昊精神特别的好，反倒是韩禹谦，昏昏欲睡。
和阿昊对看一眼，我拿笔戳了戳脸已经快要贴到桌面上的韩禹谦，让他顿时惊醒，整个人震了好大一下。
老板，工作中不要打瞌睡，芋签一块不用辣喔。
将调侃的句子写在他的讲义上，我测过脸，朝他吐了吐舌头。
然而，韩禹谦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去做了什麽不法勾当，频频梦周公，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让他清醒後，我决定放弃，当作今天是昏睡天，白天是我和阿昊，晚上则轮班，换成了韩禹谦。
台上的老师宣布下课时，韩禹谦的脸已经正式黏在桌子上了。轻轻的将他摇醒，递给他今天的笔记，我和阿昊默默的坐在原位等他收拾完一起离开。
以前，我们三个和沛昀也常常在课堂上昏昏欲睡，在下课时间不支倒地，在夜自习时死撑活撑的要自己清醒，而经常是四个人都有同样的状况，因为要疯狂、要玩乐，我们四个缺一不可，只要课堂上四个人同时梦周公，老师便会故意地调侃，说我们四个大概前一天晚上，又做什麽勾当去了。
说到沛昀，自从上回去游泳後，就没再见面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麽样，有没有因为前一天太晚睡，而和我们一样抵挡不住瞌睡虫的诱惑？
很想念她呢，很想念她在韩禹谦嘲笑我时，帮我报仇的日子，虽然他们三个有时候也会很没良心的联合起来围剿我，但是，我好想念她喔，真的好想。
我们四个，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没有距离、隔阂，分享彼此的快乐，四颗心贴的好近好近吗？坦白说，我没什麽把握。
终究是会改变的吧，很多人、很多事，时间的流逝，更证明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最後仍旧留不住。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亦然，是吧？因为复杂，所以更加难懂。否则妈妈就没那麽多小说好写，而沛昀和韩禹谦也不会偷偷的分手，不愿意告诉我。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曾经的单纯美好，只剩回忆里找的到了。
「笨点点，走了，」牵着脚踏车的韩禹谦拍拍我的肩，突然地换道，什麽时候我已经走出教室，站在补习班门口？「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发呆，怎麽了吗？」他问，一阵冷风吹过，吹得他直打冷颤。
笑着摇头，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替他围上，一边唠叨着：「都几岁的大男生了，还那麽不会照顾自己，穿那麽少不会冷吗？借你围，等一下你在前面，迎风。」
「谢谢。」他轻声的说，跨上脚踏车，随後，我也跟着坐上後座。
冬天，然後依序是春天、夏天、秋天，然後又回到冬天，一年很快就会过去，韩禹谦，我们之间，已经有十几个春夏秋冬了喔，而这个数字，会随着我们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多呢。韩禹谦，今天的我特别想念从前，不，应该是说，自从大家分开後，我就没有停止想念过，什麽时候，我才能真正往前看呢？是不是我就像你喊的，真的有那麽笨、那麽蠢，才会迟迟不肯面对成长？韩禹谦……
大概是天气太冷了吧，冻坏了我们的嘴巴，也冻坏想聊天的慾望，一路上，我们难得的沉默，环住他的腰，惯性地望着他宽厚的背，我在心里说了好多好多。
＃认识的越久，越分不开。
韩禹谦，我是你的笨点点，麻烦你，也当我一辈子的芋签，陪着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