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梦魂西断无所爱谁人怜怎舍问离情
怎可问寒天燕谁见心怨只此刻无声叹
0、告别:
天空有着朵朵红云,垂挂天际的夕日,正努力地燃烧着最後一点的光芒;余辉照映在草地上,一个长长的身影在前方。
『知道我是谁吗?』这句话在我耳边响起。
『当然知道,你是…』
『你还是忘了…』转过身去,融入那无际的暮色中...
那还会有谁?每次做了这个梦以後醒过来,我都会这麽回答自己,除了玉君以外还会有谁;一直怕我会再叫错,连到了梦里都还玩这种游戏,可是她那最一句话是什麽意思呢?
翻过身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少女特有的芳香,把头埋了过去,贪婪地吸吮着那醉人的迷情,嗯~真舒服。
等等!我床上怎麽会有女孩子的味道,是哪个女孩子睡在我床上,这要让玉君知道了还得了!猛然惊醒,下一秒又马上释然;从那个周日清晨在女生宿舍门口说开来以後,我和玉君就正式在一起了,在得到小乌龟那一票娘子军的认可以後,她们也不再反对玉君在我这过夜了,只不过要得到她们的认可,那可真是比过三堂会审还辛苦。
玉君和我在一起以後,几乎可以说是和我同居了,学期没结束前,一个礼拜总有几天会睡在我这儿,放寒假以後,便在我强烈的希望下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床上自然会有她的味道,但是总会有几个早上我还是会像这样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
快过年了,玉君家里是单亲家庭,妈妈一个人要养4个小孩,相当的辛苦,所以快过年时就先回家去帮忙;而我过两天也要回家去了,虽然不太想回去,但是过年也不回去,总是说不过去;看了看要带回去的东西,似乎还不算少,整整三大箱;还是整理一下好了!
坐在梦筑的老位子上,一边吃着中餐,一边整理着其中一箱东西,还真不少,都是一些画册和拿来写东西的记事本,厚厚的一叠,看了还真叫人有点吃不消;突间看到里夹了张照片,初时以为是玉君的,但再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她的,而是我一直无法忘怀的人。
「是她的?」风姊来到我身旁,这张照片她也看了好多次了,自然可以认得出来。
「我想我该放掉了!」
「也是该这麽做了!」风姊拍拍我的肩,又走去招呼客人了。
照片中的梦如,穿着一件粉红的洋装,站在海边,任风舞弄她的秀发;看着这张照片,许许多多的往事涌上心头,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漫延开来;随手将照片夹在一本记事本里,再次把注意力回到那一大叠画册中;满满的三大本画册,都是同样的一个身影,叫我心疼,叫我难过,我不敢再去想她,我必须要从这泥沼中脱离。
焚化炉里一张张相同的回忆,在柔柔的火光中散开,放开这一切,放开我心中的枷锁,就让我从这火焰中,再次重生,像那凤凰一样,获得新的生命...
1.新生:
天空的红云,在夕阳的光辉下逐渐化开,草地也被染上了一片红晖;风渐渐强烈,悲凄中迷漫着一股薰热的气息;云被烧开了,大地都变成了火红色的海,一个身影在火焰中凝视着我。
『你还是想不到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为何就是不肯好好想一想...』
『你明明就是玉君,又为什麽每次都不肯承认!』
『我真的不是...』
身影退入火海,火焰立即卷上她的身子,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团火光在我眼前爆开,一切都回到虚空...
带着一身汗醒来,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看看身边的人,仍安静地在那熟睡,同居了半年,我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大四已经过完了,我却为了大三的荒废而必需再延修一年,但对我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有玉君陪在我身边,我们就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一样,那麽甜蜜的腻在一起;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毕不毕业又有什麽关系呢。
再次醒来,外面天已大亮,今天是周日,一早玉君就去上班了,现下我身旁是空空如也。
看看时钟,嗯~快十二点了,该吃中餐了,但是好想睡,又不太饿,实在不想起来;再度翻身,感觉到好像有什麽事要做,又想不太起来;等等!好像和玉君有关,是什麽事呢?对了!她下午没班,约好了要去接她一起吃中饭,再去看电影的。
真是糟糕,竟全给忘了,等会一定会被她给骂死的。
匆匆穿好衣服,机车飙到了近一百,但赶到时也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只见玉君在加油站内嘟着嘴巴,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陪着笑走过去,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又睡过头了?」她嘟嚷着。
「我已经尽快了,骑到了一百多,还差一点出车祸。」
「不是叫你别骑那麽快吗?多危险啊!」她是真的担心我,心中一阵甜蜜的愉悦。
「下次不会了!」
「每次都说下次不会,可是每次都犯。」
「好啦!吃饭去啦!」
吃过饭看完电影回到住的地方,她看完电视後就会先上床,我则是打电动打到半夜两、三点才会上床;她睡得熟,我每次都会偷偷亲她的脸,可是若真要叫我在她清醒的时候对她怎麽样,我又不太敢了;真是的,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这摆明了她已经同意我做任何事了嘛,但是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就是一看到她的眼珠子,就没法再有下一步动作;唉~太没用了~
暑假过得很快,我很少回家,表面上为的是想多陪陪玉君,其实在我心底一直很在意那个偶然出现的梦境,最後那一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和玉君在一起好些时候了,最近老有种感觉,好像失去了什麽一样,像是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有种感觉,和我的梦有关,但我一直不知道该是什麽。
在和小乌龟她们一起时,小乌龟老是用一种很深沈的眼神看着我们,搞得我浑身不自在,以致於我开始有点怕见到她,尤其在她对我说过一翻话之後,我更是害怕一个人面对她。
她是趁着有一次在梦筑外面碰到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特地把我拦下来跟我说话,她说:「埋藏不等於遗忘,埋藏得愈深,到时爆发出来就愈伤人,走出过去并不是只有彻底掩盖这一条路,不要伤了自己也伤了小君。」
这一翻话,说得我好心虚,我心里真的有一些东西是被我埋藏了起来,但我怎麽也找不出来那是什麽,难到那会是什麽可怕的东西吗?如果真的不小心爆发了出来,是不是就真的会伤害了玉君?我始终找不到答案。
开学了,刚入秋的天气还是很闷热;一记闷雷,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中秋节快到了,延修生的生活,对我来说,实在散漫的可以,每个礼拜只有不到10堂的课,丝毫没有半点压力。
雨下大了,我开始有些担心,玉君没有带雨衣的习惯,她会不会淋湿?心中有种模糊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过,是怎麽一回事呢?
楼下传来一阵急煞车声,心中有种模糊的感觉扩散开来,我连忙开门迎了出去,只见一个湿透了的身形正快步走了上来;湿透了的衣服贴在她身上,雨水自发间散落,那样狼狈的样子,叫我心中一阵莫名的刺痛。
「你怎麽又把自己淋得这麽湿?要是再像上次一样感冒了要怎麽办?」
她呆住了,睁大了眼看着我,不知道为什麽,她眼中似有着无限的伤痛。
转瞬间,我明白了,我说不出话,一股冷空气在我们之间爆发、扩散,让彼此都僵立在那,心中有极深的歉意,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话就这样哽在喉间,明明早就应该已经忘记了的事,竟然在这个时刻再次出现。
「对不起...」她没有回答,我不敢看她,就这样僵持着;房内的冷气闯出了房门,无情地包围着我们;窗外的雨势加大了,伴随着一声声的狂雷,替她怒骂着愚昧的我。
她默默无语地走进房间,直进了浴室,留下我一个呆立在那;浴室内直泄的水声,夹杂着一阵阵水花狂妄放肆的声音,一直过了许久才随着窗外的雨渐渐平息下来。
关上门,屋外的雨声更淡了,回荡在屋梁的只剩下浴室内孤寂的水流;我走向浴室,我应该怎麽做?我不知道;浴室内的水声未息,隐约中透着一丝哽咽的啜泣,也许我不该再去打扰她了,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成了这个局面,就让她好好发泄吧!
直到她睡了,我们都没再说过话,她的眼有些红,她哭过的,她的身子有些冰冷,是心灰意冷了吗?我不敢想;冷冷的夜,压着这人透不过气来的沈闷空气,我想这一夜,我无法好好入睡了...
早上睁开眼,习惯性翻个身,手却触碰到一个滚烫的身躯;玉君全身发烫地躺在我身边,摸了她的额头,好烫。
「你怎麽了!不要吓我!」有种莫名的悲痛从心底涌现,在我心深处的阴影,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能失去她…
吃过药的玉君已沈沈入睡,心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悲哀,那就是我一直埋藏的东西,原本以为我是已经忘记了,但那却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没有忘,一直以来,我都欺骗着自己,我只是把它隐藏在记忆深处,只不过是一点点火花,它便又再度爆发,再次伤害了她...
2、谜题:
『好好想想我是谁吧!知道答案後,你就可以得你想要解答了!』
夕阳下的身影这样说着,看着她,我想也不想就说出答案:『玉君!』
她笑着摇头,却不回答。
『梦如!是你吗?』心中一阵悸动。
她仍只是笑着摇头。
『你到底是谁?不是玉君,也不是梦如,你到底是谁?』
她的脸诡异地在变化着:『再想想吧!答案就在你心中...』
她又融入了夜空,留下一个未解的谜给我...
梦境又有了变化,变得更不可解,变得更叫人迷惑,答案在我心中,那是什麽呢?
谜一般的梦境,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真叫人头痛,勉强抬起头,只觉得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块压在头上,连想要睁开双眼都觉得好费力,伸手一探,发烧了,看来我被玉君传染了,真惨,平时自命比牛还壮的我,居然…唉~
转头去看,身边的玉君也已经清醒了,我看着她苦笑,她似乎也查觉到我的情况了,她把身子移近我,把身上的被子也一并盖到我身上:「对不起!害到你了!」
「无所谓了!你好一点了吗?」
「嗯!」她那有气无力的慵懒样,真是撩人,叫人看在眼里,痒在心里。
「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淡淡的笑在她唇间化开,那是释怀的笑容,她再一次的原谅了我。
「对不起!又害你伤心了!」
「算了,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痴情的你,才叫我如此喜欢的。」
微缩的双肩,半闭的眼,那迷人的浅笑,如此地慵懒,如此地诱人,令我一时之间看呆了,好美、好动人,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你在看什麽啊?」
「好美...」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但我却不知道它在说什麽,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她,双唇强横地攫取她的吻,狂妄地吸吮着;双手开始放浪,身形不再清晰,血液已经开始沸腾,情绪不住地翻滚;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往不知明的地方而去...
怀中的人儿仍沈醉在那如梦似幻的清境里,眼前的白壁却在向我诉说着现实的存在;刚刚的激情,还一直在我心中荡漾,荡出阵阵的余波;看着她,有种彷佛追寻已久的熟悉感觉,是了,曾经我和梦如也是这般地忘情,但她却在我还在梦境中的时候,如此离我而去,如今我怀中的人儿,我绝不再让她从我身边逃开,这是我所想要紧紧抓住的梦想...
『知道我是谁了吗?我不是梦如,也不是玉君,那麽我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住地哭喊着。
她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答案一直在你心中,你为什麽就不肯好好想一想呢?』
睁开了眼,还是不明白她说的是什麽意思,答案到底是什麽,为什麽她会说就在我心中?
伸手一揽,抱了个空,心中一阵狂跳,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如撕裂般的疼痛...
『不!不要!不要又来了!』
连忙翻起身,匆匆下了床,却见到她就站在门边。
「你起来啦!吃早餐吧!」
「你到哪去了?我好担心...」
「我去买早餐啊!」
一把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我真的好怕:「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这样,不要...」
「不会的,不会了...」玉君的语气中满布着爱怜,她是如此不舍得我心伤。
但在这一瞬间,我却不知道她是梦如还是玉君,我的害怕,把我拉回两年多前的那个早晨,我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失去,我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我想我已经分不出来,我怕的到底是什麽了,也许这个答案,就是我梦中的答案,是我必需去追寻的,如果我无法找出答案,也许...
3、追寻:
独自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二年级的玉君现在是学会代表,经常有许多事要在学校里忙着,也因此常常是我到学校来接她下课。
昨天我们交换了彼此,虽然如此,但我心中的结却愈发严重。
漫步走在林荫下,我全然没有注意到周遭有些什麽人事,心思都全飘到不知何处去了。
突然左耳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彷若遭到雷击一般,我整个人向右跌了两步,面颊上传来阵阵火辣的热痛,我知道我被人打了一耳光。
面前站的是小乌龟和蚊子,现在我知道是谁出得手了,必然是蚊子,只有她会有那麽大的脾气,而且如果是小乌龟出的手,以她空手道四段的力道,此刻的我恐怕得送往医院去了。
此刻的她们必然是因为昨天玉君没来上课的事问了玉君,然後一切就都被她们给知道了。
「你这个死豪猪,你到底要伤小君几次才够啊!」只有蚊子才会这麽叫我,她一直对我很不满,只是她的话语,让我无力反驳。
「从过完年第一次见面之後,我就觉得你变得怪怪的。」小乌龟的语调相当沈重:「没有人可以在这麽短的时间就忘得这麽彻底,你必然是为了什麽而把它彻底的埋藏了而已,这种情形相当的危险,我跟小君提过好几次,要她小心,甚至在可能的情形下帮你把它挖出来,但她就是不听,还不让我们来提醒你,结果呢!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你说,你要怎麽办?」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就连玉君这麽刻意避开我的往事这件事,我都没有查觉出来,我真的是很该死。
「你不知道!」脾气很差的蚊子就快爆发了:「你不知道我就说给你知道!小君一直盲目的相信你就算没有忘记,也是因为心里爱着她而不再提起,连小乌龟怎麽说她都不听,只说就算只是欺骗自己她也愿意,只要当下你心里只有她就够了!而你呢?你又是怎麽对她的!」
面对这样的指控,我真的是无言以对。
小乌龟拉住了想要再向前教训我的蚊子:「小君今天会被我们拖到晚上再回去,你自己利用这一段空档好好冷静想一想吧!」
说完便拉着蚊子转身就走,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而形单影只的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朝着梦筑走过去。
「这麽久没来了,怎麽一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风姊的脸在我眼前,让我好尴尬。
的确是很久没来了,自从和玉君在一起後,三餐有她在张罗,我也就很少出来吃了,只是对於风姊的问题,我却只能苦笑以对。
「吃什麽?」她总是不会对我多做询问,虽然她似乎总能一眼就看穿我。
「咖哩饭!」
她转过身去,我看了一下,店里没有多少人,时间还不到吧!看看风姊,她一直都知道我的事,也许她可以帮我找到答案。
「嗯~风姊...」
「怎样?」
「嗯~」喉咙里竟像有根刺哽在那一样,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
风姊走出了柜台,调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来到我身边:「喝吧!」
喝下那杯酸中带甜的酒,心似乎也放开了,我不停地说着这半年多来我和玉君相处的情形,以及梦中的身影,和那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谜题。
一直说到完才抬起头来,却看到风姊,她竟不发一语的盯着我看。
「看什麽啊?」我在等着她帮我解开谜底呢!
「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很讶异,她竟一语道破我现在的心境,我真的有种解脱的感觉,好像多年的枷锁,在这一瞬间全崩解下来,好轻松,好舒服。
看着风姊走回柜台内,一句话也不说,不一会便把我要的咖哩饭做好端到我面前:「你的咖哩饭!」
「这样就结束啦!你还没帮我找到答案啊!」
「答案要自己去找,别人没法帮你找到,别人找到的,不会是你心中所要的,我只能告诉你,你被过去给绑得太紧,一直跳脱不了,过去的你,只是一个你在过去的阴影下,自己逼自己塑造出来的外壳,你若不打碎这层壳,永远也走不出来,也不可能去找到答案,要找到答案,就得先走出去,今天我只是帮你踏出这第一步而已。」
「那我要怎麽继续下去?」
「忠於你的心。」
她讲得还可真玄啊,玄到我没法再和她说下去了...
夜深了,看着玉君激情过後的脸,几许发丝垂挂在那,替她拨开来,这才发现,她的头发长了,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小男生头,如今却长到可以遮去她的脸。
看着看着,我竟着了迷,就这样看到清晨她醒过来,她也看着我,眼中充满着疑问。
「你长发的样子真好看。」
「贫嘴!」她坐了起来,拿起眼镜要戴,我连忙阻止:「不要戴眼镜会比较好看!」
拉着她坐起来,到她身後,替她整理着头发,紮起了马尾,再拨弄一下浏海,走到她面前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不免有些自豪,我的女朋友可真是世上最美的女孩。
「真的好看吗?」她有点不敢相信,但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笑容,她也淡淡的一笑:「你喜欢就好!」
「你真的很美,很美」
「好啦!上课要迟到了!」说完就下床穿衣上学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竟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是一种我失落很久的东西又回到我手上一样。
4、答案:
在我的努力下,玉君的改变是很明显的,她变得越来越美丽,她戴起了隐形眼镜,紮着马尾,褪下那终年不变的中性打扮,改穿起小可爱和短裙;现在走在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连小乌龟她们也都赞不绝口;只有风姊,她看到了我在改造玉君,似乎有一点怪怪的,好似在担心着什麽。
「你为什麽要叫她这样?」风姊这样问过我。
「不好吗?我觉得她这样好看多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如果是,也许你就快找到答案了,但那也许会是个悲剧的答案。」
风姊的话仍是那麽令人不解,我常在想,为什麽她总是不肯明说呢?而她所说的,又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现在的我,心中知道我有一段过去,和梦如有关的过去,也深知如果不小心处理,它就会伤害到玉君,也因此我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不能将它忘记,但也不能再去想它,不管对玉君有什麽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都要彻底的把它给压抑起来,不能再说出来伤害她了。
放完寒假,从家里带了些以前的东西回来,其中有本用来写诗的记事本,被压在阁楼的箱子中,妈妈在整理时发现的,差点就被清理掉了;家里没地方摆了,只好随我流浪到这儿了。
『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好好想想我是谁吗?』又是她。
『我不想知道!』
『你难到想坐视悲剧的发生吗?』
『我不想听,我不会有什麽悲剧的!』
『到时就来不及了…』
又是那个梦,风姊说的话连我的梦都影响了,真会有什麽悲剧吗?应该不会吧!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幸福的。
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到处晃,说好今天晚上要去接玉君下班,吃过消夜後再一起回去,但我出门早了,只好在街上闲逛着;说真的,我并不是很赞同玉君打工,我的家境还算宽裕,每个月给我的零用钱够我们两个人过得很舒适的,但她总是说想靠自己,不想依赖我家里给的,我也不好再说什麽,毕竟我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赚取所需的,实在没脸跟她争这个。
前面有一间小小的服饰店,不算大,也相当老旧,里面的衣服似乎都是早已过气的款式,但在橱窗里却有件不算很漂亮的洋装,给了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麽感觉;走进了店门,糊里糊涂地买了下来,出了店门才後悔,但想想,反正可以给玉君穿,算了,买了就买了吧!
回到家中,我便迫不及待地要玉君穿起来试试看,那件洋装穿在她身上,真的是非常适合,彷若这件洋装就是为她所设计的一样,但在同时那种感觉又更显着了,我直盯着她看,想找出这是什麽样的感觉,但又不敢说出口,就怕这又和我所隐藏的事有关,一说出口,就只会再次伤害她而已。
玉君穿着洋装走来走去,任凭我恣意欣赏;她对我可说是相当柔顺,跟她在学校里担任学会干部时那种强悍的样子,可真是有天壤之别。
玉君转着转着,我也逐渐地摆脱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彷佛这一切都是本应该如此的。
玉君走到了书桌前,看到桌上有一本记事本,拿了起来翻了翻,是我那本诗本;她念了几句诗句,问我是不是我写的,我则是微笑以对。
「你都没说过你会写诗耶。」
「以前有写,现在好久都没有再写了。」自从那段沈迷的日子後,我的心绪再也没法回到文字上,不只是诗,连以前常画的人像画都没有再画了。
玉君欣赏着我的诗作,突地,一张照片由书中滑了下来,玉君拾起来一看,刹那间脸色全然变了,照片由手上滑落;这情景吓了我一跳,连忙上前一看,但那只是她自己的照片而已,只是不知为什麽会进了我的诗本中。
「这照片是谁的?」
「这不是你的...」突地心中一下绞痛,我再也说不下去了,这不是她,她如今身上的衣服是我今天才买给她的,但照片中的人却也正是穿着这衣服;我终於想起来了,这是我唯一一张梦如的照片,在她刚离我而去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是用它来安慰我自己,而如今的玉君,却被我在无意识中,塑造成了同一个形像,我...
「原以为你是真心的喜欢我,爱我,谁知到,你一直在骗我!」
「我是真的爱你的!」
「说谎!你只是想在我身上重建她的形象!」
她的嘶吼像一把刀,狠狠地划过我的心头,好痛!
「为了你,我甚至不惜改变我自己来讨你欢心,你真的以为我喜欢穿成这样吗?为了你,我连自己都可以不要了,结果呢?我换来了什麽?我干这麽作贱我自己啊!我不要再当你的梦如了!我不是她!我是我!我不要做她...」玉君狂吼着撕裂身上的衣服,那声音如此地绝望,彷若连我都被撕裂。
衣服被撕成布条,垂挂在她肩头,玉君彷若失去了理智,抓起桌上的剪刀,竟把刀口朝向了自己。
「不要!」一把抱住了她,拍落她手中利器:「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一切都是我...」
「我连自己都没有了,还让我活着有什麽用...」
紧紧地抱住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不能...
『我知道你是谁了!』再看到她,我找到了答案:『你只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想!』
『是的!我是你的梦想。你找到了答案,但接下来呢?你知道你该怎麽做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光知道答案是不够的,你要决定你要走的路。』
『我该怎麽做?』
『那还是得靠你自己去找寻答案。』
『你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我只是你的梦而已...』
5、回归:
答案有了,却又多了另一个谜题,怀中的她眼角还挂着泪,昨夜是伤透了她吧!
我该怎麽做呢?如“她”所说,答案就在我心中,我必须离开,在我还不能真的把玉君当成她自己前,我必须要离开。
『君:
是我对不起你,就当我不曾出现过,我放不开过去,我就没有资格接受你的爱,在我能够真的爱着你之前,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再见了!
家豪』
这儿的东西,我想过些时候再来收也可以吧!或许也可以托人来收吧,离开她,是我自私的决定,但这对她是最好的吧!可以不必再被我这个可恶的人伤害了。
出了门,天色还是一片黑暗,初春零晨五点,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连车子都没有几辆,就算想拦车离开也没办法。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静静地坐在梦筑前的长椅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就这样离去就对了吗?这对她来说又公平吗?好想有个人来告诉我这一切的答案。
不知呆坐了多久,东方的天空开始透出点点晨光,看到梦筑门边上的门铃,抱着最後一丝希望按了下去。
过了许久,穿着薄纱睡衣的风姊开了门让我进去,在她面前,我所有的武装都没了效用,我彻底崩溃,在她房中,我哭了,哭了好久,好痛,一直到所有的气力都哭到尽了为止。
风姊就这麽静静地等我哭完,静静地听我哭诉着我如何狠狠地伤害了玉君,静静地听我说出我心中难解的疑惑,静静地听我说出我想要去流浪。
忽然间,一向沈静的风姊伸出了手,我的脸颊一阵涨痛,是她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清醒了没?」她大声地斥问着,而我则是无法了解的看着她。
「玉君她为了你,连自己都可以不要,她还会再意你的过去有多少放不开的事吗?还有,如果你连自己是否可以放得开过去都没有把握,你又如何去流浪?只要放开你自己的心,你就可以再次重生,你难到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只要你愿意,玉君会给你时间,你这一走,不是再次伤害她吗?你到底要伤她多深才甘愿啊?」
「可是如果我回去後又...」
「就算你再次因梦如而无意间伤害了玉君,她还是会原谅你的,问题是在於你自己的心里是怎麽想的,你到底爱的是玉君,还是她身上梦如的影子?」
「当然是玉君!」我冲动地说着。
「那你还在犹豫什麽?回去找她吧!别再伤她的心了,没有女人可以忍受得了最爱的人就这麽不告而别的。」她的话语中透露着许多的感伤与无奈,彷若她也曾有过,如此痛彻心扉的过去。
我并未细想风姊话语中所透露的讯息,我快步地走出了梦筑,这将是我重生第一步;回到了住处,幻想着玉君冲上来抱住我的情景,我打开了门,没有预期的激情,只有满室的杂乱。
走进了这空虚的世界,没有玉君的影子,地上碎裂的纸条,是我给她的留言,在桌上另一堆碎纸,拼凑起来,是她伤心欲绝的笔迹,我惊恐地冲出去,驾着机车不住地狂奔,找寻每一个她可能会在的地点...
『你怎麽可以那麽自私,怎麽可以,你从来都只会想到自己,都不会想想别人,你可知我心里是多麽的痛苦,你这一走,叫我如何能再活下去…』
『不可以!你不可以出事!』我心中呐喊着。
车子行过一处又一处,还是找不到玉君的踪迹;几个朋友在听了我在找她的事,免不了又是一翻责买,小乌龟还算理智,提议和我分头去找,在蚊子那,我再次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只是玉君都不在她们那里。
我的心开始痛,这是报应吧;我和小乌龟她们找遍了每一个我们记忆中她有可能去的地方,不断地在街道上快速地来回着,仍是没有她的踪迹。
黄昏了,身心俱疲的我看着夕阳开始唱出它的情歌,依稀记得她曾经说过,夕阳的歌,是她最喜欢的歌。
是了!她一定在那!八里左岸,我们总是在那一起看着夕阳没入海洋,共享着从淡水街上买来的食物;只要她有心事,就一定会要我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载她到那去,只有在那里,她才能被她所喜爱的夕阳包围,摆脱所有的伤心事。
码表的指示越来越高,已经无法再过去了,但我速度还在增加,我一定要赶在夕阳下山前到那去,不然再晚了,她又不知道将到哪去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那,她在那,我狂叫着,忘却了一切,她回过头,一脸惊恐,她的身子竟也向一旁倒去,看着她,我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全身被炙热的地狱包围,我看不见了,看不见她,看不见天,看不见一切...
在心中的疼痛逐渐远去之後,我再次睁开了眼,没有了天空,没有了世界,也没有了玉君,在我眼前的是...
「梦如!是你!让你久等了,你终於来接我了吗?」
依偎在你的怀中,我得到了救赎,有了你,我就有了一切,抓住这一刻,我就满足了,就让这一刻成为永远吧!我真的好累,好累,我不想再动了,就这样算了吧,这一切就让它随风去吧...
6、完结:
梦筑里依旧是一对对的情侣,一个满脸沧桑的男子坐在吧台前喝着调酒。
「风姊,家豪有来过这里吗?」一个神情落魄,披头散发的女孩站在门口问着;她那双大眼已失去了生命的光辉,被绝望的黑洞填满,让人看了打从心底发寒。
「他今天还没有过来。」风走出吧台去留住她:「你要不要先进来等?也许等一下他就会过来了。」
「不用了!」
得到了答案,女孩转身缓缓离去,口中仍不停地念着那个名字,神情更加凄凉,彷若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般...
风拿出手机播了个电话,淡淡地叹了口气回到吧台内。
「又一个被伤透了的女孩。」男人开了口:「是谁这麽狠得下心去伤害这麽一个可爱的女孩?」
「另一个可怜的人。」
「风,你不能帮她吗?」
风叹着气摇摇头:「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了,又怎麽帮得了她。」风意有所指的看着男人。
男人愧然地低下头来:「你曾说过,如果我连过去都放不开,就没有权利说爱你。」
「那你又为什麽要回来...」
「我只是想要你别再等我了。」
「你知道我的...」两个人就这麽沈默着。
男人举起杯子,才发现酒已空,风轻柔地为他斟酒,不发一句。
「她叫什麽名字?」男人打破了沈默。
「她的本名我已经忘了,只知道她现在叫“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