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待到月華生 — (十六)

正文 待到月華生 — (十六)

等到众人散去之後,韩浩原带着于织在附近寻了一圈,相中了一棵不小的紫杉。

「织儿,这树能砍吗?」韩浩原沿树绕了一圈,半是认真半是打趣的问。他知道织儿就爱这种老树,砍之前还是想先问过她。

于织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可以呀,浩原哥为什麽问织儿?」

拍了树干几下,韩浩原看这树越看越顺眼,一边笑着答:「我要是砍了,织儿跟我闹脾气怎麽办?」

摇摇头,于织浅声问:「为什麽要闹脾气?浩原哥砍树要做什麽?」

看她没搞懂自己话里的意思,韩浩原也没想跟她多解释什麽,於是只回答了于织的第二个问题。

「前些日子我翻书的时候,看见古时有一种椅子下面装轮轴的,我是想萧军现在行走不便,不如做一张这整椅子给他,日後他若想去哪,也不用让人搀着。」

她点头,「那织儿也来帮忙吧。」

五天後的晚上,全城的人欢欣鼓舞,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放烟火庆祝,载歌载舞的好不开心。

大人小孩全玩成一块儿,整条城里家家户户都点起了大红灯笼挂在自家门前,远远地望过去热闹的像是一片灿烂的花海。

家家门前都搁着自家准备好的食物与茶酒,来来往往的人只要饿了就随手拿去吃,阴郁了好一阵子的山城,终於又恢复以往的活力与热闹。

萧军的伤势虽然尚未痊癒,但在曹姨的照料之下,要下床看看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他看着自己伤口,又躺回床上。心里实在没有勇气出去面对这样欢乐的场景。只能坐在院子里,隔着墙,侧耳听着为墙外头不断传来的喧闹声、鞭炮声。

他心里有苦,但是无处可说。有时候他仍然觉得那腿还在自己身上,还会痛会痒,可伸手一摸却只摸到薄凉的床褥。他还想跟以前以样,满山遍野的打猎、采人蔘,但已经再也办不到。

「你这样可是不行的。整日郁闷,心情不好,身体怎麽好的快?」韩浩原推着轮椅走进来,脸上微笑着。「瞧,这我做的,整整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但有这椅子以後你也可以到处行走了。就是不能上山打猎下水游水,多少有些不便。不过你忍着点。」

那椅子左右两边各附着两个大轮,虽然是木头打造,但那木头看起来确实非常坚固,微微地发着暗紫色的光芒。

「浩原,这什麽?」看见两人,萧军强打起精神。不过头一次看见这东西,他也是有些感兴趣的。

「轮椅。我给它起的名字。」韩浩原拍拍它,「你可别不收,我为了砍老树,替你做轮椅,还跟织儿求了好久。她才勉强同意,气了三个时辰不跟我说话。」

于织从门外走进来,慢条斯理的走到他身边。「浩原哥,我哪有?」而且他砍的也不是她最喜欢的那棵啊。

「那方才是谁不肯吃晚膳啊?」韩浩原挑眉望着她,反问。

萧军也顺着韩浩原的目光,转过头看着于织,她则很困惑的回望着韩浩原,不太确定的说:「是我吗?我有吃啊。」她今天还因为做了额外的活动,吃得多了一点呢。

看见于织跟萧军一样困惑的表情,韩浩原忍不住笑,「我知道,我只是逗着你们玩儿呢。」

此话一出,萧军跟于织呆怔了一会儿,还是萧军先发笑。又在捉弄人了,这人没有一天不逗弄织儿的。

「会笑了就好啦。」他朝着一旁招手,「织儿,来帮个忙,把萧军抬到椅子上吧。」

他们两人一人一边从萧军的胁下撑起,加上萧军自己使力,没有耗费多大力气就让他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了。

轮椅上铺了棉座垫,是城里的大娘特别缝制的。左右两边各有个小暗箱,可以搁东西,这是老先生设计的巧思,椅背上还有两道把手,这是曹姨的主意。

这城里的人,都为了萧军贡献了一点,虽然远远的比不上失去一条腿那样的心酸,可至少,他们都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元气。

「用手推着轮子,就可以前进了。」韩浩原抓着他的手,摆在正确的位置上,「我试过,虽然有些重,不过就当是练练臂力,依照你的体力很快就可以习惯。」

这时候于织走来,从怀里拿出一副兽皮手套,搁在萧军没受伤的那条腿上。

韩浩原开口道:「这是曹姨刚刚才缝好,她说轮子粗糙,一开始肯定会磨伤,要是带着手套,手掌心就不会受伤了,等过些时日,习惯了要用多少力气之後,不戴也没关系。」

萧军低着头,声音很闷:「你们这样,让我怎麽办?」

「赶紧康复起来,赶紧开心起来,这样就够啦。」韩浩原搥了他的肩膀一拳,「自家好兄弟,说什麽谢不谢,你像个娘们一样,让萧大叔很困扰啊,他可不想多个女儿。」

萧军微笑,双手抱拳朝着韩浩原跟于织做揖。他心里有感动,却不知道要怎麽说明,只能带着一些鼻音的道谢。「谢谢你们,为了我如此费心。」

「行啦,看你整天都闷在房里,不如我们就用这轮椅推你上街去看看大家伙儿有多开心吧。大家还把白额虎的後腿皮毛给你留了下来,过些日子就要下雪啦,说要给你做顶暖帽呢。」

韩浩原推着轮椅,往门外走去。

一出城主的家宅,就是迎面而来是锣鼓喧天的繁华主街。

小孩子头上各个带着虎王的面具,奔来跑去,客栈及所有商家大门全都敞开,欢迎所有人。今夜亦无人在意亏损或盈余,只尽情快活。

主街的中央,有个巨大的木架子,白额虎凶恶的首级,就搁在那上头。虽然几乎体无完肤,但居民依然把可以用的皮毛给留了下来。其中大部份的,都留给了萧军。

「呐,你瞧,那些都是要给你的。」韩浩原指着前方,「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什麽,可谁也不敢来安慰你,就怕又惹你心伤。你可别辜负大家好意,快些振作起来吧。」

萧军很想答应,很想跟以前一样开朗的说话,但他沉默良久,却只是浅浅的说:「这话,说得容易。」

谁又能轻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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