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哦,那个,嗯,在红螺寺里见过。我同他问路来着。」我不想把惊马的事情说出来,更懒得解释其他的,索性编了个瞎话。
「哦,我还以为……」梓雅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问。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娘又生了个小弟弟,取名泰康,粉妆玉砌的肉球,可爱得紧,一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二哥送的小猴子已经快到一岁了,伶俐得很,极通人性,似乎知道是我救了它,成天腻着我撒娇,猴仗人势、猴假人威地欺负二哥。经过调教,现在可以做开门、送信、取东西这类琐事了。就是不知道为什麽总像吃不饱,一天到晚嘴就闲不住,所以,我乾脆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饭桶」,惹得大夥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永远这麽无忧无虑下去。但是我没料到,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
这几天阿玛回来,我总隐约觉得他眉宇间有忧愁之色,我还当衙门里出了什麽事情,丝毫没想到此事和我有关。
一天,我半夜偷偷爬起来去练瑜伽,经过阿玛、额娘的房门时,里面竟然还亮着灯光,我不由有些奇怪。经过门口,突然听到里面额娘轻声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重华还这麽小……」咦?在说我吗?不由好奇起来,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听个仔细。
「没办法,这是祖制,咱们大清朝的家法,那些个王公贵胄都逃不过,何况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也得想开点儿。再说就咱们重华还小,今年刚刚够岁数,算重华进宫选秀,也未必选得上啊。撂了牌子回来以後咱们就不用参选了,不是更好?若是三年後,她十七了,恐怕想出来就难了。」阿玛安慰额娘,语气中有一种故作的轻松。
选秀?我是知道有这麽回事儿,可我也要参加吗?我可不想到宫里头给皇帝做小老婆。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当年我那几个被送进宫的姐妹如今都没什麽好结果,若不是因为我娘是汉人,恐怕我和芷芙也……我真的不希望重华进宫。宫门深似海,都以为进了宫就是跳了龙门,其中的心酸、悲苦,冷暖自知罢了。」
咦?原来外婆是汉人,我也有四分之一的汉族血统呢!
「好了,莫要伤心了,咱们的重华一定能平安回来。不过去应个景而已,怎麽就让那个阿哥、贝勒看上了?放心,不会的。」阿玛这麽说着,似乎觉得灭了自家的威风,赶紧改口,「咱们家重华那麽伶俐,肯定有办法回来。」
「重华还小,我也知道被选上的机会不大。可是梓雅……」额娘停了停,「要不咱们赶紧把她和泰礼的婚事办了?」
「可……哎,可没有参选的女子是不能私自配人的啊!」阿玛有些为难之意。
「我不管,芷芙妹妹就这麽一个女儿,小小年纪没了娘,又没有爹疼,我不要她进宫受苦。再说,她和礼儿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如今他们俩都已经成年,有什麽办不得的!只要能将梓雅留在身边,我宁可受罚!」
我突然很感动——额娘真的好伟大!她没有想用我们的青春和幸福去满足许多人都有的虚荣和幻想,而且对表姐也是……
「那,总得问问她阿玛,毕竟……」
「好,明天就派人去吧。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要办。女儿扔在外头这麽多年都不闻不问,休想用她去换功名前程!」娘的声音异常坚决。
我满脑子都是「选秀」这件事,根本没有什麽心思去运动了,索性回了房,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只瞪着眼睛望着房顶,耳边还回响着刚才的那些词句:选秀、进宫……
阿玛和额娘却迟迟没跟我们提,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梦游了。终於有一天,我忍不住,问正在低头刺绣的梓雅:「表姐,你知道『选秀』是怎麽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