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从一出生就分享同样的思绪,同样的喜怒哀乐,一个离开另一个就只剩肝肠寸断了。端木浅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儿子稚嫩的手。自那日後,他就病了,病的很严重。感受着他的平静,感受着他呼吸的越来越弱,端木浅眼前白茫一片,心中空空荡荡。
「小少爷早产体质虚弱,又不知为何高烧不止,恐怕撑不过——」太医面色凝重,有些惶恐地说着。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端木浅蓦地站起身来,脸色变得煞白。「我也是大夫,你胡说八道!我要去煎药,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已经失去了女儿,我不能再失去他!」
「浅儿。」宫离绽微微蹙眉,拉住踉跄着往外跑的她,「你冷静一点。」而後看向太医,神色微凛地开口:「什麽叫不知为何高烧不止?」
「这——」太医的额角渗出了些许汗珠,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宫离绽的询问使端木浅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猛地深吸一口气。她深深锁起眉,是她过於冲动了,那只个不满月的孩子,高烧虐人,他竟然不哭不闹,平静而睡,这样的表现的确太过於反常。
「你先出去。」宫离绽向太医挥了挥手。太医行了个礼,似乎得到了大赦般,拿起药箱就逃出了屋子。
端木浅轻轻推开宫离绽,把儿子抱在怀中。她替他把过脉,确实是高烧的脉象没错。颤抖着握上他纤细的手腕,她一直把原因归结为女儿的离开,却似乎忽略了很多细节。
「交给我。」宫离绽喟叹一声,眸光中夹杂着几分冷冽。
端木浅紧紧抱着儿子,眼神渐渐空洞下来。她听不见宫离绽吩咐宫人的话,亦感受不到嘈杂之声。她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她快要窒息快要溺死。
不知何时喂养孩子的丫鬟被带到他们面前,一声声凄厉的哭声传入耳畔,她止住颤抖如梭的身体,微微抬眸,看见年轻的丫鬟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
「宫主,这是在她的房中搜到的。」绿衣女子微瞥了丫鬟一眼,把手中之物丢到她面前。是一个布制小人,胸口插满了银针。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丫鬟看见小人眸孔渐渐放大,大声呼喊着。
端木浅惊吓地退後一步,把儿子慢慢放回床榻。唇瓣微颤,拾起那个白色小人,银针寒光下,他的身上分明是儿子的生辰八字。
「浅儿——」宫离绽犹豫地开口,快步踱到她身边,轻抱住不住颤抖的她。
端木浅摇头,死死捏着小人而後把它掷到地上。「我不相信这个!我不信!」一个用力挣脱宫离绽,猛地抓住丫鬟的前襟,「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你对他下毒了是不是?你为什麽要害他!为什麽!」
丫鬟惊呼一声,竟吓得昏死过去。
床榻上的稚儿倏地全身痉挛起来,端木浅一个瘫软,再也顾不着丫鬟。儿子的唇色越来越青白,端木浅握上他渐渐冰凉的手,惊慌失措。顷刻间,儿子恢复了平静,纹丝不动,宛若陷入了梦乡。
满屋寂静下来,风过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使她的全身一震。撕心裂肺的气息压迫着她的心,使她的心沉沉的,最後落在了黑暗之中。
她的指尖颤抖着伸向他的鼻子底下,眼睛酸涩,轻笑一声,没有一点气息,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她轻轻摇动着他,「别睡了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意识涣散开来,手一松,眼前昏黑一片,整个人便向後栽去。
宫离绽的心猛地裂开了道口子,横抱起脸色惨白的端木浅。向绿衣女子淡淡吩咐道:「天黑之前,我要看见天人神医。」
绿衣女子神色一紧,颔首,宛若绿光般消失在满是悲痛的屋子中。
天人神医是在傍晚时分到来,伴着夕照而来,看见没有一丝活人气息倒在宫离绽怀中的端木浅硬是吓了一跳,她醒着,又好像没有醒。「徒儿,丫头中邪了?」
宫离绽瞪了他一眼,绿萝该是向他说明情况,他现在是摆明了明知故问。
似是听到天人神医的声音,端木浅蓦地起身,泪水夺眶而出,「天人爷爷——」
天人神医了然地摆摆手,朝床榻边走去。看了眼脸色青白的稚儿,摸上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摇头晃脑起来。
最後淡淡的「哦——」了一声,高深莫测地看向端木浅和宫离绽,「丫头,这娃儿又没死你哭这麽伤心作甚麽?」
端木浅的脑中「轰」得一下震撼了,耳畔空回荡着天人神医的「没死」二字。明明没了呼吸,没了温度。她挣扎着要过去却被宫离绽一把拉住,一头撞上他责备的目光,她微抿唇,安静了下来。
宫离绽瞥了天人神医一眼,漠然道:「继续说。」
对於宫离绽千年不变的态度,天人神医早就司空见惯,捻了捻胡须,带了几分神秘,「你们有所不知啊,娃儿这般情况是中了苗疆的蛊毒。」
宫离绽面部线条渐渐僵硬下来,「什麽蛊毒?」
天人神医微微思忖了一下,笑面答道:「大概是和赤龙元帝中的相同的那种。」
端木浅震惊,当往事重提,她的心中唯剩下不知所措。
天人神医继续接话道:「此毒甚奇,会让人病入膏肓然後进入假死状态,待到人们误把中毒人送入棺中,一旦隔绝空气,便是中毒者真正死亡之时。」而後微眯起眼,「苗人行蛊,但直到此蛊的苗人却是少之又少。」
「他会有事吗?」端木浅只觉头痛欲裂,颤声问道。
「我先给娃儿紮几针,震住蛊毒,大概暂时就死不了了。」天人神医轻声一笑,从怀中拿出根根银针。
「你解不了?」宫离绽的眉宇间已满是骇人的冷然。
「解蛊还需下蛊人的血为药引。」天人神医很无奈地叹气,并不是他不想解,只是实在无能为力。
当年给元帝下此毒的是却水优,但他没有理由这般做,不会是他,亦不会是寂影。
是谁?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