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什麽是执着?
我想,你问错也问对了,我本身就是一股执着,但这种答案无法给你足够的理解对吗?
所以那年,我们都在青春里挣扎着。
──2008年6月10日我在彰化
「谢谢你。」这是我们到了那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座落在山腰上。那山不简单,它叫做中央山脉,嚣张地躺在台湾的中央睡得很舒服,它让山两侧的人有点难想像另一头的世界。
「嗯嗯,对面应该就是台中,我们的地盘了。」他望着山那头说得满发感慨。
「不,是南投!」我斩钉截铁的否定了他。
是啊,山的那头是南投,这一刻,我们在花莲。
国中学测基本上结束不久,而且很不幸的是第二次的成绩出来,没有比别人多辛苦几个月的预期效果,我吊车尾考上台中的第三志愿,阿克考上台中的惠文高中。这本来是很合理的结果。只要阿克他不拿着那张报纸来的话。嗯,很鸡歪的一张报纸。
「欸,你看!花莲有间学校在招生耶,要不要去读。」
「干!有市立跟国立的学校不读,翻过一座山去读私立学校,你拿我爸的钱开玩笑喔!干!」
「可是这样我们就能读同一间学校了。」他说,用一种平淡得很靠北的语气。
於是我用这句话跟我爸的血汗钱开了一个很贵的玩笑。
庆幸的是,那间学校是个宗教学校,所以在我那很有佛心的老妈庇荫之下,我异想天开的求学之旅没有受到太大阻碍。反正,我妈一定把那高得吓死人的学费想成也是拿去救济贫苦的吧,佛心来的。顺便更正一下,还没到吓死「人」的地步,但吓死我这个准高中生应该绰绰有余。
阿克就不一样了,他跟他家人闹了一场不小的家庭革命。彰化人的他要跑到花莲读高中他老爸老母可能是一辈子也没想过的。他跟他当老师的阿姨的对话真的是充满火药味却又爆炸好笑:
「克行,你可以等到大学再读,东华大学我看过,很美的,很适合大学去读。」
「二姨,可我要读的是高中。」
「高中要拿来充实自己,未来考上好的学校。」
「我会啊。」
「好高中很重要。」
「我知道啊。」
……
……
火药味在於连我在旁边坐得发热的屁股都知道阿克他一直敷衍他阿姨,讲的话跟我想放的一样一个一个都是屁;爆笑在於她阿姨很聪明,聪明到知道阿克在敷衍他,知道要克制文明人的自己不要因为这个侄子轻易发飙了。
可我看得很清楚,文明人的这位女士在与阿克的对话讲到第五分钟左右就握拳了。
然後,在他们无意义的谈话经过一个小时後……
「二姨,你流鼻血了。」阿克指着他二姨说。
干,真的流了!
阿克他二姨夸张的生理反应让我甚至花了几秒钟的生命去思考是不是女人在到了更年期以後生理期该有的那些偶尔会从鼻子出来。
後来详细的事情我忘记了,只记得他阿姨拿起电话筒对着另一端应该是他父母的人破口大骂。
「阿克,我觉得你再多讲两句你阿姨就脑充血中风了。」我偷偷的小声跟阿克说。
「嗯嗯,所以我拿捏得很好,我让它都流出来了。」阿克说。
不愧是阿克,很贴心,让血先流出来。於是听说阿克老爸拿藤条让阿克屁滚尿流。不愧是阿克老爸,更贴心。
但阿克的父母终究是妥协了。
我问过阿克是用甚麽方法说服他的父母,愿意让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独生子从彰化横越整座中央山脉跑到花莲读书。
阿克也没有告诉过我。我没有再问第二次,反正我连我们为什麽要大费周章的跑到花莲读书都没仔细想过。
後来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习惯。
习惯了一个好朋友,便懒得让这份友情变成未知。而这份习惯让我和阿克做出了像疯子一样的举动。
「谢谢你,小宇。」阿克面对校门口,对身旁的我说。
「哪用谢,我超够义气的啊……」
「我真的没想到,我嘴炮一下你就答应我了。害我骑虎难下……」阿克说着说罢提着行李走进了校门内,没有回头看。
留下几秒前刚走进人生应该是第一场大骗局的我。
「……」
嗯,他妈的。
──开启我高中生活的钥匙,是一句嘴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