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无法融入社会的疯子，但，看见罗生後，我才知道原来血缘是如此贴切，因为我的亲生爸爸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变脸速度让人想起京剧里的演员，当大家为他那抹善意笑意而松懈防备时，我只能缩在眼前自称我母亲的女人怀中，清楚由缝隙中瞧见比冷冻库刚拿下的冰块还要冻结的笑意，还有一点，他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是观看着我，他不知道心里盘着什麽打算，脑袋清楚的我，则从那双充满邪念的眼睛里再一次看到变成恐惧的自己。难道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体缩小了，所以连智商也不即往日吗？
他趁势挪动脚步，若无其事的说：「我也不想，但手一痒，一切都来不及了！何况我这麽做不止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让我美丽的老婆可以不用辛苦的赚钱呀！」
他每走近一步，我的身体还有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此时，我就像个犯人等待判刑的时刻。母亲似乎察觉了我的异状，她只是紧紧将我抱在怀中这样告诉我：「宝贝，你不需要害怕，那人伤不了咱们的，这里是公众场所，他不会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何况他还是你的父亲。」
她一说完，罗生也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再度拉开笑意说：「你妈说的没有错，我可是你的亲爹呢！」
他的举止再度让在场的人都看傻住，我猜想由那些人角度上看来，是一家团圆的戏码。但这麽近距离，我却看出他熬上好几夜的黑眼圈，还有，感受到却是如同他那双冰冷的手般的温度。
闪过他的手，我瑟缩到另一边，试图闪过那双让人惧怕的眼神。
「怎麽回事？是看见爸爸害怕，还是生爸爸的气呀！」
「罗生，你到底想要干吗？」母亲毫不畏惧，推开他。
「…」全场停留在沉默，等待看着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来吧，爸爸带你玩吧。」他不做回应，反倒向我伸出了手。
「不用了，孩子要去哪，我会带她去的！」母亲站起身，退後一步。
「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只是想尽些当父亲的责任。」他垂着头，身体缓慢的站起。一切的状态看起来因为被拒绝，而感到沮丧。谁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设下的局，不过一瞬间而已，原本温热的体温，瞬间换成那双粗糙的手。
「罗生，别闹了！孩子会受伤的！」她的力量不及一个男人，虽然适时抓住我另一只手，但却反而让我深陷在两人拉扯中，两边谁也不让谁。
「你有完没完！」他强势的拨开母亲的手，将我抱了起来。
「罗生，快放下她，我会替你还清债务的。」母亲哽咽着哀求。
「来不及了，我已经答应别人，所有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他冷冷的回应。
「你在说什麽？你答应了谁什麽？」
「这不重要，总之这笔交易结束後，我们的生活会改变的，你该开心的。」
「罗生，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她嘶吼着并不停拉扯罗生的衣服，「她是我们的女儿，我怀胎十月所生下的，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无法继续说下去。
「对，我是没有人性，我更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有哪个男可以像我一样忍受老婆戴我绿帽，现在还要去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麽？这麽多年来，你还是不相信她就是你的女儿！」
「不是我不信，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知道所有的人是如何取笑你丈夫的吗？每一个人从上海舞厅回去都如何夸耀我的老婆多麽棒，那双手多白皙柔嫩…这样你觉得我还能相信她是我的女儿吗？」
她不再多说什麽，我知道，与罗生这样的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口水，毕竟他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就在此时母亲以为找到机会了，她使尽力气的将我用力一拉。
「你够了没！」拉扯中，一声响亮巴掌声让所有的状态都静止了。
静止了，在此之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弥漫在四周只剩下冷冽的空气，如同昼夜转换间画面般，这不过像是黑夜降临的前奏，而我们只能选择等待。
等待真正黑夜，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一件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