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憨女正傳 卷一 — 第六十五章、此事不宜張揚

正文 憨女正傳 卷一 — 第六十五章、此事不宜張揚

春天的辰光过得飞快,天气慢慢开始显热。柳林村河边陌上,道旁屋角,不管老柳新枝,不管野树家柳,统统褪去鹅黄,褪去翠绿,开始渐渐形成色树阴。老屋新房,小桥流水,尽皆掩映於这一片绿色之中。

此时的柳林,雨水丰足,不管树梢还是屋顶,村内还是野外,尽皆雨气氤氲,雾气空蒙。这是一年之中临水镇四乡八里唯一不缺水的时光。

姑娘的轻薄衣裳早已上身,温柔款款,顾盼生姿。更兼得那从村道上经过,入夏回娘家的女人为了给娘家长脸,个个打扮得争奇斗艳。整个柳林村,好一派旖旎风光。

原来柳林村习俗,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过夏,也透着柳林人以家乡山水自得的意思。

早在此前,郑月芳亲自给女儿和小姑子都打去电话——得空就尽早回娘家耍些日子。

柳香梅一口回绝,只是揪住娘亲的错儿不放:「娘,我要回家,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被你骗进柳桂莺的地下室。」

郑月芳有口莫辨。

小姑子倒是应承得乾脆,不仅说自己要回娘家过夏,而且还要带姑爷回来。

张家公子这个贵人,寻常是极少来柳林的。偶尔屈尊光临,也是如蜻蜓点水般一晃就走。礼上倒是都不缺,一年到头——过年,端午,中秋,重阳这四节,都是柳水清送了节礼回娘家,有时乾脆连柳水清也不回,就托人捎带了。人家有钱,摆点谱自然该当。郑月芳这嘴皮英雄,少有的对小姑子和姑爷不挑错儿。

郑月芳一改前嫌,答应得也爽快,稍有点受宠若惊似的:「正是该这样,你早点带高翔回来,嫂子杀两只鸡给他补补身子。」乡下女人的见识,男人无法让女人怀娃,必定是身子虚。

柳水清回娘家那日,婆婆千交待万嘱咐,「翔儿的事,叫你嫂子口紧些!」附带着还拿出公公不久前买回的两袋干贝和墨鱼乾,说是你回娘家一趟,总得带点手信。

相当昂贵的礼物,柳水清只是拿不准这算不算封口费。不过,此事确实不宜张扬,就算婆婆不说,自己其实也是当它是回娘家的唯一目的。

郑月芳见张家公子这富贵姑爷真个屈尊前来。不悄说,早已冰释前嫌得如同压根儿不曾撕破脸过。姑爷一进门,她就满院子赶着捉鸡,要杀鸡款待姑爷,一边又打发承轩去镇上买酒,指派老公陪姑爷坐着聊天儿。

见嫂子正在褪鸡毛,柳水清赶着给嫂子打下手,顺便就把自己的事儿给说了:「嫂子,高翔的事,你不曾对别人说过吧?」

「水清,瞧你说的什麽话,你嫂子是个多嘴多舌的人麽?」

「嫂子自然是个可靠人。我只是怕嫂子一不小心,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郑月芳故作沉呤,柳水清耐心地等着婶子把记忆系统过滤一边,一边把满地鸡毛扫乾净。

郑月芳发了一会呆,俄顷,又突然惊惊乍乍:「不好了,水清,嫂子还真说漏嘴了!」

「你告诉给谁了?」柳水清被这婆娘一乍呼,花容失色,七魂六魄全都乱了套。

「那晚从凤梧坪一回来,我一五一十,全都跟——你哥说了!」

「你肯定只是跟哥一个人说过?」

「这倒是确信!不过,你哥是否也跟别人说漏了嘴,嫂子可就拿不准了。」

柳水清信不过嫂子,还能信不过亲哥。

「嫂子,你存心吓死人呐?」

「怪你自个儿不经吓!」

帮嫂子宰完鸡,柳水清回屋里拆了行李,拿出两包江贝和墨鱼乾送于嫂子,顺带着嘱托嫂子物必嘴紧,此事事关婆家颜面,要传出去,别说高翔,就连柳水清自己都没脸见人的。

郑月芳一心二用,一边心里计算着该怎麽匀出一份江贝和墨鱼乾送给柳桂莺,虽然这妇产大夫可能不知道事实真相,可是封封嘴总能更稳妥些;一边嘴里不得闲,道,「那寡妇怎麽办?」

「还能怎麽办,任其自生自灭罢了。再说了,只要不挑肥拣瘦,她总有办法找到娃的亲爹。」

郑月芳被小姑子一句「挑肥拣瘦」逗得笑弯了腰。「要我说,你们张家,还不够肥。她最好搭上什麽大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总经理,然後带着娃讹上门去。」

「也要能搭得上!」

郑月芳少有听见柳水清说刻薄话的时候,想不着小姑子一张嘴,便是如此精辟,自己一百句都顶不上她一句的。

日头刚上高天,两个麻利女人便很快整治了一桌酒菜。一家人上了桌,柳承轩自顾大口吃肉,两口扒完碗中的饭,那吃相还是还是半大小子的狼吞虎咽——吃死爹娘不心疼的主儿,吃饱喝足,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剩下两对,柳瑞全跟姑爷对酒,郑月芳给小姑子舀汤,倒也其乐融融。

席间别无旁人,话题自然说起姑爷和小姑子眼下的麻缠事。

「你婆婆和公公倒是怎麽打算的呢?」

「说是去偷偷儿抱养一个!」

一个「偷偷儿」,郑月芳便心领神会,怪道张家要让自己口紧。

「既不想让人知道,总要做得周全些。」

「婆婆的意思,让我在必要的时候……也……也怀一下!」柳水清脸色绯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给酒闹的。

郑月芳若有所思。这个婆娘少有用脑的时候,这麽一安静下来,反倒让人觉得怪。

柳水清只得含喧道:「嫂子,香梅没回来过夏麽?」

「别跟我提她,有这麽一个憨女儿,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

「嫂子,你还跟香梅使气呢。她怀娃了你不知道麽?」

「怎麽不知道,正是怀娃的事才气得我……」

郑月芳不敢再往下说。先前,她骗香梅去打胎,全是一人自作主张,想的是等香梅怀上男娃,再跟老公邀功请赏,哪知憨妮子全不配合。经历了小姑子这次不孕引发的婚变风波,这婆娘此时才隐隐後怕,晓得自己做事不上路,家人面前,还怎敢吭声。

柳水清黯然神伤,她想怀娃还怀不上呢,嫂子倒是侄女儿怀娃的事给气着了。这世上的事,还有天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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