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措手不及
碧玉轩。
等了许久都没有上官锋来迎接我出宫的消息,我正疑惑的时候,又被连续不断的巨响声震得头脑发昏,好像有隐约的喊杀声和兵器相接声传来。
「叮」一声脆响,好像打碎了什麽东西,我掀开红盖头,见一屋子的宫女、喜娘都花容失色,脸色惨白,秀兰手中拿着一个茶盖,脚下一地的瓷器碎片,热茶还淌在地上嫋嫋冒烟。
「怎麽回事?」我皱眉问道:「一个个都见了鬼似的。」
秀兰颤颤地道:「御驾炮响了,怕……怕是宫里出大事了……」
话音未落,只见小德子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跑进来,跪在我面前不言语。我的心在秀兰说到「怕是宫里出大事了」时就沉下去了,见小德子这个样子就更加证实了我一直不安的猜测,我眼光一扫:「你们先退下。」
等人都出去後,我对跪在地上的小德子道:「说,知道什麽说什麽。」
小德子抬起头来,脸色担忧而紧张:「启禀公主,他们说……说庆王爷为夺权用匕首刺死了皇太后,祥王说是大义灭亲……反了,现在外面打成一团,不过,祥王好像控制住了局面,已经称帝了……」
什麽?皇太后死了?张思雨杀的?
我一拍桌面,站起来急急问道:「张思……庆王爷呢?庆王爷他这怎麽样了?」
小德子咽下一口口水道:「公主放心,庆王爷他没死,只是被祥王软禁了,他还在祥王面前吟了首诗,听说,祥王是听了这首诗後才没杀他的……」
我问道:「什麽诗?」
小德子道:「好像是什麽……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
我替他接了下去:「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小德子叫道:「正是这首,正是这首!……可公主您是怎麽知道的?」
我淡淡一笑:「这是他以前念给我听的。」
只要他没事就好,只要他没死就好。
「哦。」小德子恍然大悟的样子。
「小德子。」我起身,缓缓道:「你以後不要跟着我这个……落魄公主了,跟着我没前途的……不要和我太亲近,也以免受到连累。」
小德子睁大眼睛,正欲开口,我摆摆手阻止了他:「现在可以带我去庆王爷那里吗?」
小德子道:「这个恐怕很难,现在我们连门都不能出,庆王爷又不能随便见人,何况眼下宫中那麽乱,处处刀光剑影……万一有个什麽闪失……」
小德子眼珠转了转:「奴才怎麽向祥王交代?」
「嗯?」他最後那句话我听不太懂。小德子笑道:「我正要跟公主您说呢,祥王……哦不,现在应该叫皇上,皇上他下了口谕,公主您身份、待遇不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位人见人敬的高贵公主呢。」
「哦?」这个倒是出我的意外,想不到祥王会这样做。不过,这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德子继续说道:「所以,请公主您放心等待,如今大势已定,只等待皇上扫清余孽,过了登基加冕仪式後,就可以和庆王爷相聚了。」
我仍放心不下:「可是,不是说皇太后……」
小德子哎哟一声,轻轻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笑道:「您瞧我这个记性。庆王爷怎麽会刺杀皇太后呢?是张信……」
见我愕然的样子,他像我眨眨眼睛,笑容里有丝说不出的诡秘:「而张信是受了一位大人物所指使的呢。现在关在天牢里,唉,他以前是多麽的风光得势啊……想不到沦为阶下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蠢事……」
我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怎麽知道?」
小德子回道:「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李言看出事情有许多可疑之处,便查到了张信,就等三堂会审了,他这下可惨罗,搞不好就是灭九族了……明眼人都知道,庆王哪会蠢得去要皇太后的命呢?他就是要靠皇太后才能……」
小德子忽然住口,见我拿眼瞄他,又讪讪的乾笑道:「这碧雨轩还多靠了上官锋将军才能平安呢,不然,天晓得会被战火糟蹋成什麽样……」
「上官锋?」我大为惊讶:「他……」
小德子嘻嘻笑道:「哪有新郎官忍心看到新娘子受苦受难的?还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好好保护着,公主有上高锋将军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真是幸运啊……哦,不不不……他能娶到公主是他最大的福气……」
小德子还在说什麽我已经听不清了,我想起了那个曾经救过我的,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很镇定的眼神,淡漠的看着我,我欠了你两次情,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想到他,又无可避免的想到楚寒,现在,或许刚刚,他可能和上官凌霜还在洞房,甩甩头,把他强行从脑海里剔除出去。
不管怎麽样,多日阴霍的心终於见到了一丝阳光,只要张思雨没事就好,看样子,祥王并不打算除去张思雨,也许,就因为张思雨是个不具威胁性的人吧?
想到碧雨轩有重兵把守,我不顾小德子的劝阻执意要出去看看,古代的宏观的战争场面,难得一见,而且还是在皇宫里,我当然不会错过。
又想了想,脱下繁复沉重的嫁衣,把满头的珠翠金钗一股脑的全部拔下来,洗净了脸,也不盘发,就这麽让它披散下,又嫌它太长,把发一剪子剪到腰部位,而後换了身舒适简单的白纱裙,脚下穿了双轻便的银丝鞋,就素面朝天的这样走了出去。
到了院中,我才大吃一惊。
宫门紧闭,小院里站着八个身着黑色铠甲,腰佩横刀的将士,他们身板挺得笔直,一动未动,神色洗练肃穆,隐隐有杀气从他们身上发出,让人望之顿生敬畏之心。
宫女和太监或坐或站,或笑或轻泣,或庆幸或互相安慰。
见我出来了,八个将士拜见道:「见过公主殿下!」
转身、抱拳、屈膝、下拜、说话、收势动作整齐化一,就像一个人似的。从头到尾,看都没看过我一眼。而後,宫女和太监才或快或慢的拜见我。
我望着那八个将士,正想要不要叫人端点热茶给他们喝,宫门却开了,一人沉步踏了进来。
一袭红色披风已破损,多处划破满是缺口,沾满了暗红的渍,身上的盔甲溅满了红色的血,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道道或深或浅的划痕在铠甲上纵横交错,有的显出了一划划白色的钢的本色,让人不禁联想到这些划痕如果划在身上会是怎样的情形,来人神情疲惫,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气势稳如泰山,他抚剑凛目,一望就望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