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jo乙)不停回溯的两百年 — 35

正文 (jo乙)不停回溯的两百年 — 35

意大利这边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没学过意大利历史。

从这部电影来看的话,这里以前也蛮封建的。

邻居先生变得比以往忙碌,纳兰迦也是,布加拉提也时常找不到人,你只能窝进沙发里,呆滞着,独自面对这满房间的血肉。

门外发出响声,你开门,是邻居先生。

他没有来找你,也没有回家,就在家门口,倚着横栏,向外面的星空吐烟。

他又在抽烟了。

自从那次你当面在邻居先生眼前呕吐,他就再也没在你身边抽过烟。

他听到动静,扭脸看到你,“啊”了一声,灭掉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邻居先生弯腰拾起他踩灭的烟,叹一口气,『这烟不便宜啊。』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邻居先生耸耸肩,『不如说,我很高兴被你打扰。』

“哦……”你静静看着他,回答他的问题,『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邻居先生惊讶,扬起眉,『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是吗?』你反问。

『听起来像。』

邻居先生邀你进房,他一个星期没回来,屋内已经落了灰尘。他沉默一瞬,『要不去你家睡吧。』

你说好。

他把他的枕被抱去你家,借用你家的浴室,洗澡。你的是双人床,等邻居先生洗完,你也把被子铺好。

邻居先生没拿睡衣,他说那件睡衣坏了,还没买新的。他没说为什么坏了,你猜是他睡觉的时候被替身使者袭击。总之,他只能围一条毛巾,进被子里睡。

钻进他的被子,贴紧他的皮肤。是活人,有了些回归现实的感触。

『我没穿衣服哦?』

『没关系。』你把全身都粘在他身上,成了只八爪鱼,『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啊。』他深深叹一口气。

邻居先生搂上你,轻轻揉你的后背,你睁着眼,肉块的跳动声减轻,取而代之是邻居先生的呼吸。

『你心情不好吗?』你问他。

“嗯?”

『因为你在抽烟。』

“……”

他嗯一声,是不好。

但他什么都不解释,你盲猜是黑手党的事。估计就是抓间谍啊党派纷争什么的,你猜的。

『你要得肺癌了哦。』你轻飘飘地说,『死得快。』

他沉默一阵,又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出声。

他是不是觉得,因为黑手党早晚会死,所以就可以随随便便折腾自己的身体?

『现在不怎么抽了。』他解释,『就是有的时候实在心烦。』

『不是上瘾?』

『……这个原因也有。』

哦,戒烟失败哈。

缠着他随便聊了一会,你总算困了,脑袋顶在他前胸蹭蹭蹭,他按住你,叫你别乱动。

人形抱枕不要抱怨。

你迟来叛逆,就是要蹭,蹭蹭蹭,使劲蹭,乱蹭,蹭着蹭着,你睡着了。

邻居先生:……

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自己变成了小红帽,戴着红色的兜帽披风,里面却是光着的。梦里似乎没有穿衣的概念,你掂着小篮筐去找婆婆,但身下总是不舒服,你以为是想要上厕所,但又感觉不是。

你走哇走,森林里蹦出来一只白色头发的直立狼,它张口就冒出福葛的声音,催你学意大利语,吓得你一拳把它揍飞。

可下一瞬间又冒出一头狼来,同样催你学外语。无论锤多少遍都会有新的冒出来,你哇哇乱哭,在森林里狂奔,拼命往婆婆家里赶。

终于到婆婆家,屋门的门把手却是在下面。梦境亮出圣光,你似乎做了什么,可圣光遮蔽你的意识,等你再回神,已经进入婆婆家。

婆婆生病了,你去照顾虚弱的婆婆,掀开婆婆身上的被子,里面躺着的却是一匹狼。

“快学意大利语!!!”

“呀啊啊啊啊啊——!”

你猛地掀被而起,浑身直冒冷汗。身下涩涩湿湿,你差点以为自己在床上画地图,结果不是。

好像是做了春梦……因为是春天吗?话说为什么春梦里也会有福葛的夺命连环call,太可怕了!

有邻居先生的陪眠服务,你可算能在晚上睡个好觉。幻觉随春季的结束缓慢消失,世界再一次正常,可你的心灵好似回不了家。

现在理智值还剩多少?估计要掉成渣渣了吧。你手里捣榨苹果块,面无表情地想。

制成苹果酱,涂在派上,纳兰迦在沙发上看《北斗神拳》吃薯条——中午你问发呆的他下午想干什么,他说不如整点薯条。

『来,做好啦。』你将苹果派端过去。

『好耶!』他立马坐起来。

纳兰迦知道你是装哑,有时你也懒得打字,就直接用意大利语说,反正纳兰迦不会嫌弃你意语口语烂。

纳兰迦用刀子切开,分给你一块,他嘴里吃着,眼睛没从电视剧分开。

你看着他。

『纳兰迦,我可以抱你吗?』

『可以啊。』

他立即回应,你也立即把他抱进怀里。

以前都是他拥抱你、背你,这次由你反过来。

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嘴巴不嚼了,眼睛也不眨,呆呆的,定身了似的,呈待机状态。

你戳戳他的脸,软乎乎,没有被冰冻。

“啊,呃,呃……”

他发出不明意味的声音,眼睛终于舍得从电视机上移开,却飘来飘去。

你观察他,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的脸也在红,是害羞了?为什么害羞。

『你哪里不舒服吗?』

『啊?啊?没有!』

纳兰迦急忙否定,瞥你一眼,又急忙撇过头去。

盯——

『别、别这样盯着我!』

纳兰迦推开你,与你拉开足足一米远——沙发拢共就一米半。

他在紧张?紧张什么?为什么突然紧张?

纳兰迦眼神躲避你,继续看《北斗神拳》,吃完苹果派,动画这一集还没播完,他就匆匆与你道别。

你:?

纳兰迦一溜烟逃跑,房门在热流中拍打,你也于风中凌那个乱。

怎么,就抱他一下,让他中邪了?

疑似中邪的纳兰迦没再回来,布加拉提还在帮你修改令意呆利人头秃的垃圾小作文,邻居先生陪你吃饭。

工作应接不暇,回到家,瘫沙发,墙壁光秃秃,四周空荡荡。

游戏打不动,饭不想自己做。

滚进小被窝,本是自己温暖安心之地,如今却觉得不甚舒适。

说不清,道不明,你不晓得究竟是哪里让你不舒服。

辗转反侧。难受着入眠,难受着醒。一切明明与以往没多大区别,八方却是空荡荡。

『都怪你。』与邻居先生共进晚餐之夜,你却兀地这么说。

邻居先生很懵。

『怎么突然怪起我来了?』

『都是因为你之前说……』你皱紧眉,『什么什么空虚……什么的,我才会变成这样。』

“嗯?”邻居先生望天,苦思冥想的模样,『我说什么了?』

『就是什么空虚什么寂寞……拥抱什么的。』

邻居先生一派茫然,『我根本不记得我们聊过什么。』

是啊,你也是。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与被洗脑了一般,对生活的感知——那份惬意、轻松,那些你一直以来适应的东西,一去而不复回。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你呻吟惆怅,“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你在说什么?』邻居先生听不懂汉语。

你撇开眉眼,『没什么。』

唉,都怪福葛,让你长出脑子了。硬是要求你翻译讲解古诗词,那些早已忘却的,又让你记起。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那个使人愁啊,使人愁……”

良宵好景,月明星稀,有邻居先生做伴,你却只想安然睡一场无梦的觉。

不愿自己清醒,于是让自己忙碌。只须繁忙,就不用再去想什么愁、什么怨。

『嗨!我们又见面了!』

店门推开,是熟悉的黑手党一行。米斯达率先向你招手,你正记录着客单做奶茶,百忙之间对他微笑一下。

由于奶茶暴利,面包房老板早已将店面升级为奶茶店与面包房融一体——即顾客可以在茶饮区域用餐。

你平日除了制作面包,也需要在人流量高峰期时为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看板娘分忧。

两杯草莓奶昔(米斯达与福葛),一杯原味珍珠奶茶(纳兰迦),一杯百香果茶(布加拉提)。许久未见纳兰迦,此次见面,纳兰迦一直盯着你瞧。

忙忙碌碌,与看板娘一同做完茶饮端给客人,时而记岔,看板娘还要替你道歉,免得招惹祸端。

一般只要说你是残疾人,那些生气的顾客都会选择原谅。

亚洲人的地位比不上残疾人,你不知自己该抱有怎样的心情。

『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将他们的点单端上桌,米斯达就兴冲冲邀约。你在自己嘴巴上比一个开合的动作,提醒他自己不能说话,米斯达夸张地捂住嘴。

纳兰迦还在盯你,但你没闲心关注他。你不清楚以前那些奶茶店的员工累不累,反正你快累死了。没心思去注意坐在休息区一直没走的黑手党,工作至天黑。

『今天累是累了点,但是加钱!』

面包房老板是位好老板,收你之前,他只开一名员工的工资,压力小,所以天亮着就关门。如今多了一个你,原来的收入不足以给你发工资。

再加上你提供给他的奶茶配方,老板的事业心与日俱增,眼见营业额噌噌噌上涨,幻想自己去世以前能将店铺开遍全意大利。

他说这是他壮年时期的梦想。

『老板万岁!』见钱眼开的贫穷看板娘欢呼雀跃。

你向老板与看板娘挥别,取下围裙,打开手电筒,从后门绕去正门。

“嗨嗨!”

你正想着晚上回去做什么吃,正门旁边的米斯达就向你打招呼,这群人居然没走。

『走吧?一起去吃晚饭。』

你:……

这家伙怎么这么坚持啊?

布加拉提说他请客,不吃白不吃。你觉得有道理,自己还可以少做一顿饭。于是你给邻居先生发消息,告诉他不回去吃。

『这是你男朋友?』米斯达凑过来。

你:……

米斯达为什么非要向你这个哑巴搭话?

『现在没人啦,你不用装哑巴了吧。』

你:……

『喂,米斯达,没见人家根本不想理你吗?』福葛压低音量说。

『有吗?那她为什么不拒绝我,还看我啊?』

你:……

真心无语了。

米斯达一路在你耳边嘚啵嘚啵嘚啵,你一路无言,心想这个米斯达怎么如此话多。

纳兰迦还在背后盯你,他的目光几乎化作实质,要穿透你的脊梁。

目的地不是你以前工作的餐厅,有点像动画里暗杀组霍尔马吉欧做任务所在的那家。不过就算是同一家,时间线也已经推进到暗杀组被雪藏,不会在这里撞见。

说起来,那次在米兰遇见的紫发眼罩男……那装扮,不就是梅洛尼?当时他在米兰做任务?

被乔鲁诺救下,又成为乔鲁诺的经验包、被乔鲁诺杀死。自己那时的驻足,其实是在完成乔鲁诺与梅洛尼之间的命运节点?

假使梅洛尼提前死亡,乔鲁诺就不会在与娃娃脸的对战中解锁奶妈技能。

因为乔鲁诺是幸运S,所以命运就推动你去帮助他?

不,也有可能梅洛尼会被队友救走,里苏特能够隐身,指不定他当时就在现场。

你发散着思维,从他们去米兰是做什么,到是不是全员都在米兰、当时的爆炸与暗杀组有无关系……转了好大一兜,也没想清楚。

布加拉提问你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推来,你大致扫两眼,意大利菜名很好认,指尖在朴实无华的“xx菇烩饭”上点一点,布加拉提惊讶。

『吃这么点就够了?』

你点头。

牛排什么的晚上不好消化,又不想夜间运动,吃完就想睡。

啊,还要自己走回去,的确要多吃一点,不然刚到家就又饿……你加点一份海鲜烩饭。

布加拉提还在惊讶,但这次没说什么。

『两份烩饭,你很喜欢吃烩饭吗?』米斯达又向你搭话。他可真是锲而不舍。

念在旧日情分,你不再敷衍他,低头打字,『烩饭比意面与肉类好消化,两份烩饭能吃完,也不会走回家时饥肠辘辘。』

你向米斯达竖起手机,他们都有点懵。

『你……呃,不是在享受吃饭?』米斯达一副读懂了也难以理解的样子。

是了,这就是你与他们——尤其是米斯达,最大的区别。他们除了工作以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为了享乐,但你不行。

你没有那么多的乐可以感受,你体会不到。

悲伤……快乐……这些情绪在平日里都极为寡淡。但他们的情绪都浓郁得像锅新鲜熬出来的汤汁,连不常表露的布加拉提与乔鲁诺也是。

阿帕基……他是怎样的?

你忘记了。

忘记,是一件好事。

『你是不是累了?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家。』

布加拉提出声唤回你的心神,你对他点头,又想起还未回米斯达的话,可你不想解释,只好对他笑了笑。

米斯达撑起脸看你。

服务员上前菜,芝士与各种冷肉,开两瓶酒。你旁观他们碰杯吃喝,搞得他们不好意思,也叫你吃点喝点。

不是你掏的钱,他们不好意思什么?

与以往的相处差别甚大,你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盛情难却,布加拉提给你倒小半杯红酒,你从拼盘上拿走一小块芝士与萨拉米(香肠)。

纳兰迦时不时瞥你,而每当你顺着视线望过去,他都别开眼,亦或低下头。

他在回避你。

以往都是你回避别人,这次你成了被回避的对象。

米斯达不停地对纳兰迦使眼色。

你再一次奇怪,为何米斯达与纳兰迦在这一回的互动如此之多?不过这与你无关。你与他们碰杯,慢慢吃起来。

咽完这两小块,烩饭也端上。你边吃边发呆,清空一盘半,那小半杯红酒才被你饮完。

葡萄酒下胃,你并未产生任何异常。可能是度数低,也可能是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

一种奇妙的预感——它告诉你这份变化称不上是件好事。

你默默咀嚼吞咽,他们在聊天。

与原作相似,米斯达畅谈自己的想法,纳兰迦也奇思妙想,福葛负责吐槽。布加拉提偶尔笑着、掺上一嘴,大部分时间与你一样,沉默地吃东西。

『怎么样,好吃吗?』

布加拉提轻声问你,你点头。

每当这个时候,纳兰迦与米斯达都不说了,四只眼睛紧盯你们。

空中弥漫的怪异感觉让你浑身不舒服,垂下眼,继续咀嚼。

这样的情况重复好几次,你愈发不适,解决完烩饭,匆匆起身,不与他们告别,从气闷的房子里钻出去。

立于门口,你握紧自己的手腕,那里在发抖。

布加拉提追出来,『要回家了吗?我送你。』

你没说话,没拒绝。

路上,布加拉提也向你搭话,问你平日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次数不多,可你听着甚是心焦。

好焦虑,好焦虑。

好焦虑。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自己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你这么不舒服,为什么就不能让你舒服些?

脚下的地面在鼓动。

到了家门口,你站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日子过得很没有意义?』

你问布加拉提。

『既然有了目标,就应该去实施,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搁置不管。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却抛弃使命,放弃本应有的行动……』

『不,我没那个意思。』布加拉提出言打断。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你回首,『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布加拉提看待你的眼神,像是在指责你的不可理喻。

哪里不可理喻。

『只要你一出现,我就不得不想起来。』

你拧开家门。

『你要是真心想帮我,就别死,死了也别让我伤心!』

最后,轰地关上门。

进家,你没动。

听不见外边的动静,你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去换衣服,进卫生间洗漱。

衣裙被你摔在地上,洗完澡出来,低头凝望地上乱糟糟的衣服,又不得不把它们都拾起来。

接盆水,给它们泡上。

不可理喻的明明是荒木硬塞给你的使命。

洗衣粉该买新的了。

水龙头射下的水柱激起水盆里波荡的泡沫,透明的弧面逐步被浓稠的液体染红,鼻腔里净是些腥味,你听见依稀虫子的叫声。

——是肉块的叫声,虫子们在分食肉块。

胃在翻涌,那里面有好多虫子,你好怕它们会吃掉你,从内部一点一点啃食。你拿开水盆,趴进洗手池里扣自己的嗓子眼。

吐出来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分辨不清那里面有什么,只嗅到呛鼻的酸味、看见它们在跳动。

拧开水龙头,想把它们冲下去,但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不是水,是红花花的血液。

你想关掉,可是怎么关也关不掉。

溢出洗手池的液体很快就埋上你的脚,抬起脚后退,黏糊糊,血浆的表面还在拉丝。

这辈子都不想吃番茄酱配芝士了,你恍惚地想。

几秒过后,赤色消失。没有虫子,没有肉块。水龙头流下的是干净的水,洗手池里也一干二净。

你关掉水龙头,要习惯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味。

洗完衣物,已是一个小时以后。你躺床上,横竖睡不着。

『对不起,我最近情绪不好,你忘了吧,不是故意针对你,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实在控制不住。』

你发给布加拉提消息,布加拉提很快就回。

『理解,没关系,你也不要在意:p睡个好觉!0u0』

布妈咪可可爱爱的颜文字。

蓦然松懈,终于被人从混搅血浆的蠕虫巢穴里打捞出来一般,空气不再湿闷,也没那么多讨人反胃的荤腥。

至此你才醒悟,自己先前竟一直愁眉不展。

『谢谢你们的关心,布妈咪替我谢谢他们~!XD』

『妈咪?好吧-_-我会帮你转告的。』

假如有表情包,布加拉提肯定发过来流汗黄豆。

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你不懂这是为什么。裹紧被子,在床上打几滚,覆盖上几许困意。

什么梦也没有做,中途也没有醒。

八月,一如既往的圣母假期,你几乎要喜欢上玛利亚了,因为一整个月都不用工作。

爽歪歪,瘫沙发上看《百变小樱》嗑瓜子,正滋润着,门铃被按响。你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几名熟悉的黑手党。

『咳咳,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名黑手党互相使眼色,一副要绑架你的架势,而你确实被绑架了。

被押进车里,你满脑子都在质问为什么。

你只是与他们吃了几顿饭、加了联系方式,这不代表关系好,所以这一定是绑架。

虽然他们贴心地帮你关掉电视、拿来钥匙,又锁好门。

『给,你的手机,钥匙。』

右边是纳兰迦,米斯达从左边上来,丢给你手机与钥匙,把你夹在后排车座的中间。

驾驶座是布加拉提,副驾驶是福葛。人员有变动,但位置过于相似,这趟旅程大抵躲不掉。

『我们本来想去看赛马,但是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干脆去爬山吧!』

不,你一点也不想去爬山。

米斯达兴致勃勃,纳兰迦与福葛聊起去哪座山,唯一想瘫家里的死宅咸鱼你一脸无望。

『你怎么还不说话,现在没别人了,不用装了吧。』

米斯达盯你,仿佛你不说话他就不眨眼。

好像全员除了米斯达,其他人都听过你的声音。

“……哦。”你意思意思出一声。

『哈哈,米斯达,她都对你无语了!』

『我想听怎么了,就你们听过,这不公平!』

米斯达与纳兰迦隔着你吵吵闹闹,你好想换位,同时纳闷,这次米斯达怎么与纳兰迦互动率这么高,你漏看剧情了吗?

出神地望着前车窗,突然一个激灵,迟迟意识到,几乎所有人都能通过车内后视镜看见你——因为自己就正对那小小的方片镜,不漏一隅。

一旦意识到自己是车内视线的焦点,你就感到压抑、喘不过气。

脚底上升寒冷,被坚冰灼烧,又像是被注入麻醉剂。被捆扎在车座上,严丝合缝的玻璃车窗就跟完全隔绝了空气,沉闷、窒息,胃里从咕噜咕噜冒泡到翻箱倒海,你在翻滚、车在翻滚,你倒向一边。

“……啊喂!”

这一切都是错觉。你睁开眼,自己正被纳兰迦与米斯达扶着。前排的两人也在看你,你接触到后视镜里布加拉提与福葛的视线,惊慌失措。

“不要看我!不要看!”你捂严实自己的脸,“Don't look at me!”

“Don't!Don't!Don't!啊啊啊——!”

『没看了!没看了!我们没在看了!』

你在喊,他们也喊。你把手下移一点,只见他们都缩起脖子、捂紧耳朵,躲避你的尖叫攻击,车内这场面简直像在放鞭炮。

好嘛,这滑稽的场面搞得你一点也不恐惧。

『呼……刚刚喊那一下吓死我了。』

米斯达拍拍胸口,惊魂未定。你转头,用蹩嘴意大利语说要跟纳兰迦说换位。总之你不要坐中间。

空间狭窄,你们两个艰难换位,还撞到了头。可算安稳坐下,看不见车内的后视镜,也成功远离那个时刻散发热能量的米斯达。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我们还没对你做什么……』

还没?所以是有打算对你做什么?黑手党真是用心险恶。

绑架!这次绝对是绑架!

『社交恐怖分子永远不懂社交恐惧分子。』

你沉着脸色低声说道。

“哈?”

米斯达完全听不懂你的吐槽,『恐怖分子我知道,那个社交恐怖分子是什么?社交恐惧分子又是什么?』

『这是一种比喻,指一个人的社交能力发达到令人惶恐的地步,社交恐惧分子应该是指社交恐惧症患者。』

福葛除了初次见面就没与你对过话,而他竟然第一个理解你的意思。

『你有社交恐惧?那么让你跟我们出来真是难为你了。』

福葛太聪明了。

你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福葛,很怕再次出现之前(被福葛老师逼学习)的情况,沉默以对。

『什么?我太主动让你不舒服了吗?』

米斯达总算转过来他的脑筋。

『什么?那我也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纳兰迦手指自己,瞪着两眼向你求证,你立马改变脸色,『怎么会呢,纳兰迦最让人开心了。』

『?!你语气都变温柔了啊喂!』米斯达的语气难以置信,『你双标!你是不是喜欢纳兰迦!你肯定喜欢他!要不然为什么对他这么特殊!』

『真的吗?』纳兰迦的脸颊浮上一层红,『你喜欢我吗?』

……?

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脑疯狂回忆自己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何这次如此不同。

为什么米斯达会变得这么热情?是性格改变?总感觉这次他的情绪特别高涨,和以前哪一次都不一样。纳兰迦也是,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可是布加拉提与福葛的性格也有变动,他们对你的态度却很正常。

问题出在哪里,会影响之后的剧情发展吗?

『啊……我吓到你了吗?你不喜欢这样子对吧,对不起……』

纳兰迦含带歉意对你笑了笑,很勉强的表情。他坐回刚刚倾向你的身子,不再发言。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你还在沉思。

头好痛,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想这些?简直是在备战考研……

『去多洛米蒂吧,到现在那里还没去过,我也想去看看。』

车内沉默一阵,福葛打破这份寂静。多洛米蒂位于意大利的北部,自驾游过去大约要十小时。多洛米蒂山是阿尔卑斯山系的一部分,丰富的地貌景观,碳酸盐岩台地,独特的白云岩,他特别想去瞧一瞧。

你听福葛说出好多好多地理名词,只听懂了喀斯特地貌。

这个你记得门清,不仅是课本学过,更是因为高考结束后被家人拉去张家界旅行。假期人流巨多无比,那里宣传为《阿凡达》的取景地,排队拍照的人堆成巨人球,那时你累得要死,想下山,还挤不过别人。别人开开心心,你只想从山顶跳下去。

『好哇好哇,就去那里!』原本无精打采的纳兰迦顿时有了神采。

你闭上眼,心想,大概能睡几个小时。

别叫醒你,鱼与山属性相冲。

发动机嗡嗡作鸣,越野车轮碾压过油柏路。白噪音与车身晃晃荡荡,半睡半醒的意识也随之摇曳。

自己倒在谁的身上,他没推开你,停顿一会,反而搂着你。

沉重的心跳声彻底将你拉入意识的黑夜。醒来之际,纳兰迦正歪着头,与你依偎在一块,他也在熟睡。

除了开车的布加拉提,车内的大家都睡着了。

他们居然没有聊天,在你的印象中,车内总没有这般安静,所以你才不会喜欢——

不是说不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

你静静地坐着。

坐直了,但纳兰迦随重力倒在你身上。他睡得很香甜,健康的小脸在热气中红扑扑。

这不是你第一次打量他,但这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观察他的睡脸。纳兰迦与米斯达都是黑头发,如果不是着装不同,纳兰迦又闭着眼,这两人你是压根分不清。

现在你好像认出了一点,纳兰迦的脸软软圆圆,比乔鲁诺的还要软。

虽然纳兰迦会死掉,但他手感这么好的脸蛋完好无损,真是太好了。你捏着他的脸,想着。

纳兰迦被你捏醒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保持原样,静置在你怀里,只睁眼看你。随后,你的手心感受到他脸颊逐渐上升的温度,眼睛也亮晶晶,像是铺了一层水,被洁净过的水葡萄。

米斯达不知何时也苏醒,你无意中抬眼,对上他紧盯你们的目光。

你手里的动作停止。

『哦,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米斯达抬一下手,脸扭去一边,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他这一声划破了车内的宁静,布加拉提与醒来的福葛都往这边瞥一眼,福葛侧过身来,瞪大眼,『……你们?』

你细细品味他们这些反应,『我不可以捏他的脸?』

福葛犹豫地道:『如果他自己愿意……』

『我愿意啊!』

纳兰迦回答得毫不犹豫,福葛无言扭回去。

“咳……”布加拉提插一句,『车里有未成年。』

好一会,你才反应过来他是对你说的,因为只有你和布加拉提是成年人。

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进服务区吃中午饭,吃完,回车上,你还在沉思。

『布加拉提,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着实品不出来。

『嗯?之前?』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但是未成年不可以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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