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云出岫本无心 — 秀儿的进献

正文 白云出岫本无心 — 秀儿的进献

这一天里都想着那只保险套,段昀芸课上得心猿意马,连和学校那几个男生打情骂俏眉来眼去也懈怠了。像只小麻雀似的扑棱扑棱飞回段宅,先回她自己的院子端坐了一会,然后用手机播放了段音乐,在音乐里,段昀芸站起身来走了两个来回,一次是去接水喝,一次是去卫生间,照了半天梳化镜子。

待夜幕展露一些头角,段昀芸出发去了段莠的院子。

她路上看花看草,心里也花花绿绿的纷繁,跨进院门时见段莠厅堂里没光,里屋更亮一些,段昀芸的脚掌开始磨着地面蹭着往前走,她太专心想着段莠,余光没怎么见到秀儿。

等她进了屋子,她直觉有人在窗户外看着她,她转头寻过去,秀儿已经收了眼,她跪在窗下的青石板子上面,身子笔挺扎实,是真的在跪的,段昀芸站住脚多看了两眼,秀是眼观鼻没再理她。段莠在里面问了一句:“是昀芸来了?”

段昀芸应了一下,掀帘入门。她直觉段莠现在心情不会好,但进了里屋她看见段莠分明是笑盈盈的,在和一个小女孩讲话,手里还抓个玩具,明晃晃的还有清脆撞击声。段昀芸近了看,是个金属的九连环。

段莠抬了下眼,“来了?坐。”

段昀芸平常坐的那地让这个小女孩坐了,段昀芸就站着,无邪的问道:“舅爷爷,这是谁呀?”

段莠说:“你不认得,但也算是段家的孩子。”

段昀芸弯下腰来,那小女孩伸出只胖胖的手把九连环抓住了,段莠就和她抢着玩。段昀芸仔细看那小女孩的脸,下巴翘翘的,底下堆着一圈肉,眼睛像颗葡萄,嘴巴红红润润,小小一点。段昀芸说:“长得真漂亮。”

段莠说:“你小时候比她好看。”

段昀芸心情复杂,她小时候完全可以用丑字形容,而且她刚刚还压下去半句话:“长得真漂亮,怎么这么胖。”

段莠好像感觉不到段昀芸在心里诽谤,也感觉不到段昀芸在一旁站着很久了,他依旧陪这女孩玩着,段昀芸问这女孩多大了,也是段莠回答:“十四了。”

“十四了?!”段昀芸吓了一跳,这个女孩像旧时那种石膏手脚的大头娃娃,有点怪异的比例,五官太可爱精致,眼里却没什么神,诡异极了。段昀芸说:“那是上初中了吧。”

段莠淡淡说:“她脑子有点问题,不上学。”

段昀芸没话接下去了。段莠现在和蔼可亲的逗弄着这个傻娃娃,像傀儡师把弄一个漂亮布偶,段昀芸突然觉得有点扎眼,段莠脸上是在笑着的,可是这笑下面有着一层不耐烦和隐怒,联想到外面跪着一个秀儿,段昀芸直觉这孩子是秀儿给段莠搜罗来的,而且没讨到巧,惹着段莠不悦。

段昀芸立刻给脚底抹油,“舅爷爷,我过来就是说一声,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段莠说:“你去哪?”

平常段莠都不问的,段昀芸答:“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

段莠说:“几时回来?”

这真是反常,平时段莠对她的只能算是心血来潮的关住,关心都不是。段昀芸说:“可能会晚点吧,我们是有份小组作业要做的。”

“去吧。”段莠说:“晚了就回你自己家住,明天司机去你家接你。”

“不,不用。我九点之前就能回来!”段昀芸忙说,心想段莠还真是心情欠佳,说话意有所指还绵里藏针,听着都够怕的。段昀芸连忙走掉。留下那一大一小。

段莠把玩着九连环,给那傻小孩说了句:“过来。”小孩自己到段莠怀里,不是听话,是被那亮闪闪能发声的九连环吸引住的,她往段莠怀里凑,一面笑一面流口水,沾了段莠一手,段莠看他亮晶晶黏糊的指尖,觉得有点恶心,把这可怜的傻姑娘拨开了,傻姑娘被他推到地上,也还是笑。

段莠许久不犯病,今日犯了一次,秀儿知道段莠现下不愿意见着她,可心里担忧得紧,只能在外头踱步,隔着门听段莠死去活来的咳嗽,秀儿泪盈于眶,在屋檐底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是她自作聪明,把下面一个小孩抱来给段莠解闷,段莠让她在外头站了一夜,白天才见她,说:“秀儿,你知道我气你什么?”

秀在地下流眼泪,说大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拿着孩子来招惹您。

段莠靠在床头上,冷静的说:“我知道你是可怜我。”

秀儿咬着下嘴唇,把想倒出来的委屈都习惯性地吞进肚子里。她真是错了!拿个孩子来刺激段莠,段莠最恶心别人同情他,那段往事现在只有秀知道,所以秀儿能成为段莠的心腹,但她错在对段莠用同情心,她没这个资格啊!

段莠面上神色平常,刚刚指着秀说的那句也没带半分痴气怨气,他看着落下的床帐,只是看着,也不像是在想什么东西。过了好些时候,他说:“那孩子,我早不想着了。”

秀儿听见更往地下贴身子,像跟地板抱着一块哭似的,段莠收回眼光,“行了,”他看着秀儿说:“起来,吃饭吧。”

秀儿用袖子抹净了脸,除了那泛红肿着的眼眶,她那张朴实粗糙的大脸上也没什么悲伤痛苦的神情了,她悄步走了出去,晨光铺在她宽厚的肩膀上,好像个长发的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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