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鸾臣 — 第21节

正文 鸾臣 — 第21节

白云镇上的百姓都觉得文商贪财,可那江州城的粮食何其昂贵,怎么可能是他们那点钱财能买到的?

“你若愿意,我可以为你主持公道。”简翊安虽不喜文商这类性子的人,可若不是对方此举,江州饥荒受害之人定会更多。

“公道?殿下,我不需要公道,我也不在乎所谓的公道。”

文商摆了摆手,毫不在乎简翊安所说,“我散尽千金是因为我知道我有能力再将它攒起,我救百姓也不过是因为我是个人,我有心罢了。要我说殿下才是真的体恤百姓,不远万里来这江州。殿下可比我更值得被百姓铭记。”

“......别说这些,你若不要我也不会强求,我会给你题字,再派人将你送回白云镇。”

既然对方不要奖赏,简翊安自然不会舔着脸再给对方,在他瞧来这人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就算他救了那些人,又有谁会真的发自内心感激他,记得他的好?

“哦对,殿下,这个还你。”

文商突然自怀中取出一物,在旁人警惕的注视下递给了简翊安。

落入掌心之时那物还带着温热,简翊安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当日典当给对方的扳指,也是父皇给他的赏赐。

在交出这物时简翊安也有过纠结,但终究还是觉得眼下更为重要。

“草民也是认得些东西的,此物通体温润怕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我便想着会不会是王宫里的东西,特意给留下了。”

文商作为商人,脑子很是灵活,若是这枚扳指流落民间被人发现了去,简翊安确确实实会有些麻烦,“如今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便将它还给殿下。”

简翊安垂眸看着那只扳指,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想我为你题什么字?”

听到此话男人脸上顿时浮现笑来,甚至下意识挥了挥手才发现自己手上早没了那柄折扇,于是又讪笑着将手收回:“殿下不如就给草民写个珠联璧合,天赐良缘吧,草民见殿下与夫人这般感情深厚,就算自己吃不饱都要给夫人留一支首饰,实在是羡煞了草民,所以草民也想沾沾喜气,求个姻缘。”

“......”

瞧着面前这个小地主,简翊安也不想再与之纠缠,于是便应下了,转过头瞧着自己那位皇子妃正一脸兴味地瞧着自己,目光立马躲闪了开去。

果然,还是不该带着对方来的。

第23章 归途

“殿下,二殿下已经到了。”

下属的话刚刚落下,往日叫简翊安痛恨至极的那张脸便已经出现在了院门口。

简翊安朝着那处看去,正对上简长岭那张阴沉至极的脸。平日里那般倨傲,连个正眼都不曾瞧过他,如今却只能用那双满是恨意的眼与他四目相对。这实在是让简翊安痛快。

就算父皇再宠爱对方的母妃又如何,就算他自小无人在意又怎样?他还不是赢了简长岭?

“二哥,你来的可有些晚了。”

简翊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润的面具,他知道自己眼下一定叫对方恶心坏了。

“好,你做的好啊,简翊安,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简长岭不住点头,他望着自己这个三弟,他从未将其放在眼里,可谁想对方却真的敢公然与他作对。这件事若是落入父皇耳中,简翊安一定会受到嘉奖,而他却会被训斥无法担大事。他走到简翊安的跟前,面目狰狞,手高高抬起,可简翊安却一点害怕都没有显露,他只是勾着唇望着简长岭,像是在嘲笑简长岭的愚蠢。

就算他此刻依旧狼狈,几日的奔波让他眼底青灰无神,可这一切全然不重要。他什么都不做,就足够让对方气急败坏了。

眼看简长岭的手就要落下,一旁却突然响起阻止的声音。

“二殿下,我家殿下这些天为了江州的事不住奔波甚至是被人追杀多日,你可知他能活着已是万幸,又可知他救了多少江州百姓,再者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殿下真的要对我家殿下动手吗?”

从阴影之中缓缓走出的宫宴吸引了简长岭的注意,在见到宫宴的那一刻他甚至还暗暗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位是自己那三弟前不久迎娶的避水山庄那老头的宝贝女儿。

简翊安或许不敢和他当面对峙,可这位看上去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我训斥自己的三弟你一介妇人怎么敢替他顶嘴的?”

他瞧不起这个看着就是虚有其表的女人,漂亮又有什么用,既然嫁给了简翊安这个不受器重的皇子,那她便也是这宫中最为不受待见的一人。

“三殿下说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帮我家殿下说话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宫宴双眸含笑,侃侃道,“再说你要对我家殿下动手,我若是卸你一条胳膊都是在理的。”

“你敢对我动手?”简长岭咬牙切齿,对方当众挑衅,他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泄愤。

宫宴显然不怕这个皇子,他发现了,对比这位二皇子怎么看都叫人恶心的嘴脸,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简翊安那一逗便脸红的模样。

“我敢不敢对二殿下动手自然是取决于你,二殿下,我千里迢迢来这西凉可不是来受气的。”

宫宴一步步朝前走去,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握住了简长岭的手腕,稍稍用力,简长岭的眉头就因为痛意而皱起。

“你!”

“若是殿下不想要这只手,大可试试,殿下也大可杀了我。但我也要奉劝殿下一句,我死后也千万别让我爹知道这个消息,否则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

自宫宴以避水山庄小姐的身份嫁到这西凉,这是他第一次拿自己这个假身份震慑旁人,这个身份他虽然不喜但平日里借着它看那三皇子对自己毕恭毕敬拥着护着的样子倒也不错。

简翊安很聪明,也很能忍,他知道自己娶的就是颐尚荷的身份,便不会对宫宴真的怎样。

江湖与朝廷本就是相互牵制多年,就连那皇帝都忌惮这满是浑水的江湖,眼前这位二皇子却是自大的叫人想笑。

“二殿下。”

简长岭身后突然站出一人,轻声唤了一句,简长岭满是怒意的眸子这才收敛了些,盯着宫宴从容不迫的脸,最后只能愤愤道:“放开我。”

“二殿下看来是个聪明人。”宫宴盈盈笑着松开了对方的手,侧过身的时候正对上简翊安复杂的神情。

他猜得到简翊安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他帮了他。恐怕在他看来自己这位皇子妃不给自己使绊子便是好事了。

“殿下别害怕,我在呢。”

当着众人的面宫宴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朝着简翊安安慰道,听着颇为暧昧。果不其然,这位三皇子殿下的脸又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眼下怕是所有人都想这简翊安是位靠夫人做事,被人欺辱还得要夫人安慰的柔弱皇子了。

“你,你过来,别乱说话。”

简翊安虽气恼这女人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逗趣自己,可对方刚刚确确实实是为他说了话,他若是生气只怕是会被人觉得无情。

“没事吧?”简翊安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装模作样地关心了对方一句。

本只是想应付一下,谁料对方听到这话立马将手伸了出来,白皙如玉的手瞧不出一点痕迹,其主人却是楚楚可怜地开口道:“手疼,殿下帮我吹吹?”

简翊安沉默了片刻,他刚刚看得清楚,明明是对方握的简长岭,反倒是简长岭的脸看着像是吃了痛。

可既然如此,对方这一举的目的也是一目了然。

简翊安抬眼,见对方歪了歪头,像是在催促什么。

看到这简翊安只能叹了口气,低头轻轻地朝着其手吹了吹,末了还温和安抚道:“不痛了,放心吧。”

“真的不痛了,殿下真好。”宫宴也不觉得丢人,他看着简翊安敛下眉眼朝着自己的手背吹气,手背被吹得有些痒,他的目光也顺势落在了简翊安的唇上。

这么一想,他们成婚这些天貌似还没做过什么僭越之举。

简翊安会喜欢吗?宫宴想起自己每每逗趣对方之时,只要一吻对方的额头这位三皇子便会瞬间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眼底的憎恶不住溢出却又被其遮掩。

是因为他不喜欢,还是因为吻他的人是他?

宫宴生性恣意,从不喜瞧人脸色过日子。或许......他该试着让对方学会取悦自己,

不过......堂堂皇子会取悦一事吗?宫宴很是好奇,若是他真的逼对方那般做,对方的脸上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简翊安自然不知眼前人在想些什么,他抵下对方的手,示意其不要再胡闹。

他可以惯着对方,但也得看场合。

“二哥,这江州你想看看吗?我可以带着你好好瞧一瞧。”

简翊安在简长岭离开前故意这么说道,简长岭没有回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已然落败,再不离开便是自讨羞辱。

见对方离开,简翊安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可他还不能离开,他还得将江州整顿好了才行。

“殿下,别累着自己。”宫宴看着脸色惨白的简翊安,一眼便瞧出其身子骨已经到了极限,“回宫吧,这里会有人打理的。”

“可是......”简翊安还是不放心,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殿下,你要知道你是皇子,权力才是你的佩剑,而这把剑只有在宫中才能所向披靡。”

宫宴一介江湖人却也明白这皇宫中的纷争,“殿下你不是棋子,而是布局之人才对。”

......

离开江州城的时候,简翊安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他躺在宫宴膝盖上都不再强撑着起来,路过江州城一处的时候外边却是传来了喧闹,简翊安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外边发生什么了?”

宫宴抬手掀起帘子,只见外头有人围着一辆推车,臭味熏天,那些个人满脸嫌恶,正拿着锄头将一具老人腐烂了的尸体从那堆枯草中划出。

瞧着那有些眼熟的推车,宫宴很快了然。

一旁之人还在询问,宫宴却是将帘子缓缓收起,浅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殿下不必担心,闭上眼休息吧。”

听到这话简翊安也不再坚持,闭上眼瞬间陷入沉沉的梦里,恍惚间似乎是嗅到了一抹清香,让他仿若置身于清早空旷的竹林。雨露顺着叶片缓缓滑下,最后落在了他的唇瓣之上肆意摩挲。

......

顷刻,一记得意的轻笑响起。

“殿下,这般没有戒心,倒是叫我心头欢喜。”

第24章 病人

简翊安回宫歇息了很久,更确切的说是养伤。肩膀处的伤太医瞧了后也是诧异,觉得这伤早该恶化了,也幸好有人帮简翊安处理过伤口,否则简翊安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来,殿下,喝药了。”

侧过身子,简翊安便瞧见那个熟悉身影又端着药进了屋,简翊安的面色不免变了变,不知为何从江州回来后自己这位皇子妃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虽不像良家妇女般温婉贤淑,却也比先前要好上了许多,甚至会对简翊安嘘寒问暖。

当然简翊安不可能被对方这副模样迷惑,他甚至更加忌惮这个江湖大小姐。

不过江州一行,对方怎会变得如此之快?

端着药碗,宫晏一眼便看到了床上挣扎着起身,满脸狐疑的简翊安,都不用去细细思索便能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过宫晏也不在意。

他做人一向只寻自己高兴,至于其他人又关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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